王維(701-761),太原.祁人(今山西.祁縣),唐.玄宗開元9年(721)進士及第,得到中書令張九齡之提拔入朝,官至尚書省右丞相。其人詩、書、畫兼長,世稱「王右丞」,有《王右丞集》傳世。宋代詩人蘇軾稱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自此成為定評。
就文學史的角度來看,王維是盛唐開元後期詩壇的領袖人物,也是山水田園派的代表詩人,與孟浩然並稱「王孟」。
至於綦毋潛(692年?-755年?),也是盛唐知名詩人,與王維、李頎、張九齡、儲光羲、孟浩然、盧象、高適、韋應物等人過從甚密,也是山水田園派的詩人。綦毋潛在開元初落第,直到開元中,才進士及第,官至著作郎。此詩16句,全文如次:
聖代無隱者,英靈盡來歸。遂令東山客,不得顧采薇。
既至金門遠,孰云吾道非?江淮度寒食,京洛縫春衣。
置酒長安道,同心與我違。行當浮桂櫂,未幾拂荊扉。
遠樹帶行客,孤城當落暉。吾謀適不用,勿謂知音稀。
全詩每四句,自成段落。第一段是從綦毋潛赴試開篇,說到政治清明之時,才俊之士傾巢而出,不會繼續隱居,綦毋潛自不例外。「東山客」,即暗指綦毋潛;「采薇」,借喻隱逸生活。
第二段寫綦毋潛赴京應進士試,不幸落第。所謂「金門」即「金馬門」,是漢武帝君臣相會之處。「既至金門遠」,就是指綦毋潛不遠千里,來到長安。「孰云吾道非」,就是不必看輕自己,認為自己沒內涵。這是王維誠摯安慰的話語。至於「江淮度寒食」暗示綦毋潛前一年春天來長安,歷經長途跋涉。「京洛縫春衣」,指在京城又到縫製春衣之時。王維藉著時令,暗示綦毋潛已在長安度過一載。
第三段四句,寫綦毋潛還鄉。前半兩句寫長安設宴餞別,其中「同心與我違」表達與知心好友離別之難捨。後半兩句,「行當浮桂櫂」,是預想自己也相將循水路拜訪;「未幾拂荊扉」是預想不久又可相見,足見兩人交情,十分深厚。。
第四段四句,正寫送行,兼寄安慰之意。「遠樹帶行客」,寫好友漸去漸遠,已被遠方樹木圍繞;「孤城當落暉」交代自己之送行,正當孤城落日之時。這兩句詩句,歷來詩評家都高度讚賞,認為王維深具繪畫素養,所以寫得如此詩情與畫意。最後以「吾謀適不用,勿謂知音稀。」敦勉綦毋潛對自己要有信心,只是恰巧未獲入選,切莫輕看自己的才華與學養。
王維詩佳作甚多,清代蘅塘退士選錄《唐詩三百首》,在「五言古體」項下,卻選錄王維《送綦毋潛落第還鄉》。清代詩律專家董文煥,也在《聲調四譜說》書中,將此詩定為「五古總圖」,亦即:此時在五言古體的詩律表現,具有典範意義。
應試落第,本是極度難堪的遭遇。王維以一個及第者身分,去安慰落第的好友,更不容易表達。因此,此詩的語氣顯得特別溫和。比如說到綦毋潛,是走出山林隱逸的「英靈人物」,而且是個有道之士;進士試只是暫時失意,並不減損綦毋潛的學養及原有的價值。這些話語,都相當潤澤人心。
王維不但鼓舞綦毋潛,還承諾將去綦毋潛的故鄉拜訪,凡此,都使落第的綦毋潛,深深受到鼓舞。王維在詩中表現出深刻的同情、誠摯的友誼,每句話都點到主題,結構也非常之分明。說此詩之五古的典範之作,並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