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淘汰」之廣泛應用於人事之甄別裁選是唐代以後才見到的用法,在此之前,所謂「淘汰」是用水洗滌,過濾雜質的意思。由「淘汰」二字從水可之,滌污除垢所需之水也得有所撿擇,要之能淘洗骯髒者,必須是活水,茅屋簷霤之水、東流不竭水等皆是。用活水洗去不潔是本義,行之既久,便將意思轉成了在比較之中篩去不夠好的材質,甚至對手(張大春,《記得幾個字》,頁94-96)。
2. 古典文獻裡的「值」這個字,最初用法也都是「遇上」、「碰到」之意。除了《詩經‧陳風‧宛丘》理得:「無冬無夏,值其鷺羽。」此處的「值」,在旁處少見,是執拿的意思。其餘從先秦到漢代,「值」多半都是從「遇上」、「碰到」衍伸出來的「對」、「當」關係。像「值法」這個詞-幾乎不晚於「執法」-它的意思是違法、犯法。何以謂之違、何以謂之犯呢?就是有一個明確對立的關係。
你甚至可以說:值,對立也(張大春,《記得幾個字》,頁114)。
3. 在漢代,大約是最初使用「娃」這個字的時候,它的意思是「美女」,換言之:是形容成熟的女人。《漢書‧揚雄傳》引揚雄寫的《反離騷》:「資娵娃之珍髢兮,鬻九戎而索賴。」大約是最早的例子。到了唐人、宋人的筆下,這個字顯示的女子年齡明顯變小了,很多詩詞裡呈現的「娃」是少女、小姑娘的代稱。再過幾百年,至於元、明以下的「娃」字常常隨北方地方語之意以應用、流傳,「娃」字的年齡降得更低,大約非指兒童、小孩子不可了。到了今天的俗語之中,除了親暱的小名兒,「娃」字則往往多用於嬰幼兒(張大春,《記得幾個字》,頁129-130)。
4. 作為「飽足」之義的「厭」,見於《老子》;作為「滿足」之義的「厭」,見於《左傳‧僖公》;作為「合乎心意」之義的「厭」,見於《國語‧周語》。即使讀音成平聲,取義為「安然」、「和悅」之貌的「厭」,也在《荀子‧王霸》中出現。還有一個如今已經陣亡了的音義組,就是發音如同「揖」字的「厭」,意思也就是「作揖」-只不過我們尋常熟知的作揖是抱拳向外推拱,而「厭」則是抱拳向內牽引-這個行禮的講究,具載於《儀禮‧鄉飲酒禮》((張大春,《記得幾個字》,頁210)。
5. 「當局」兩字無疑從對奕而來。這個從漢代就開始運用的詞彙一向是和「旁議」對立,而且總強調著一種眼界清明與否的差異-「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覺悟因傍喻,執迷由當局」。對於誰看得清楚問題、誰看不清楚問題,中國知識界幾乎有一種宿命的成見,認定「博(下局去賭)者無識」而高見反而來自局外。結構中人不能自反而縮,遠見也好、洞識也好,都不能從醬缸裡撈取,而得靠旁觀、靠異議(張大春,《記得幾個字》,頁242)。
6. 《詩經‧商頌‧玄鳥》裡的「假」,今音唸作「格」,是至、到的意思。而在《詩經‧周頌‧雝》裡的「假」則是讚美之詞,跟「嘉」這個字相通。從這裡岔出去說:「字義相通」謂之「通假」,此處的「假」便屬於另一個意義群組了:借給(或者借來)、授予、讓予、依靠、寬容,都可以用「假」表示。
所以起碼可以確認一點:作為真假之「假」的意義,應該是比較晚出現的(張大春,《記得幾個字》,頁261)。
【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
Elvis,目前在餐飲新創擔任營運總監。政治大學新聞系、新聞研究所碩士畢,曾於 BBC 與美聯社實習,卻從未擔任一天的正職記者。過去 5 份工作皆任職於知名企業:統一、雀巢、85度C、Gogoro 和恆隆行。他是 Gogoro 首批開疆闢土的員工之一,前後 6.33 年,先在其首間實體門市 – 信義全球體驗中心擔任總店長,後成為 Gogoro資深車主社群經理,透過線上跟線下操作,轉動用戶社群,產生大量行銷內容與媒體效益,並創造正向改變,引領 1,303 位車主創下金氏世界紀錄;更曾以英文向美國前副總統高爾執行簡報。作為公眾演講狂熱者,生涯累積超過橫跨 8 大不同主題,共 181 場演講或教育訓練,也在 104, 1111, Yes123, Sofasoda 等擔任職涯顧問。歡迎來信交流:elvistaiwan2021@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