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的邊界,就是思想的邊界,就是世界的邊界。(維根斯坦)」我們只能去「想」自己能用語言描述的東西,而我們的語言構成了自己認知世界的範疇。
張瀟雨認為語言有兩大陷阱,並從中推演出五個推論:
很多東西無法用語言描述,因為「語言是思維的降維映射」,語言是把立體、綜合、混沌的思維「投影」的結果,就像把3D器物用相機拍成2D圖片,即使高清也無法完整呈現實況。我們在生活中經常忘記語言的局限性,期待透過語言(包括書面和聲音表達)來理解愛情、生活、投資秘訣的整體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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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不僅是思維的投射,還能反過來影響並塑造思維。因此當我們把事情敘述出來,思路會比較清晰、記憶比較持久;但同樣地,如果還沒有完全想清楚一件事情就用語言描述(降維映射),可能得到與模糊認知不同的、殘缺的、甚至錯誤的結果,進一步發展為偏見和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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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除虛榮心和自尊心,大方承認「我不知道」並不容易。這讓我想到曾在另篇文章提到「業界經驗最豐富、最受敬重的資深前輩」大老闆,三不五時有人從世界各地飛來求見解惑。自己在陪同接待時會做筆記,想理解他的思路;現在想來,確實有很多時刻,他的答案是十分誠懇的「我不知道、我不確定」。精選來請教的問題不少都是眾說紛紜而難下定論,但客人不遠千里而來,遇上這樣的答案,不是很令人失望嗎?
大老闆當然不是隨口打發,都會接著解釋他「不知道」的原因,提供背景資訊以及他在考慮的不確定因素。如實呈現。然後客人歡天喜地離開了,過一兩年再來。過去「我不知道」,現在比較能理解這是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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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師」請益的過程有時像發力打在棉花上,輕飄飄的,沒有著落,摸不著頭腦。學生時代,微積分老師和藹可親又瀟灑地在黑板上寫下推導過程,幾乎沒有口頭解釋,只是寫完轉頭對著我們樂呵呵地笑,像是一切不證自明,so charming, so easy!
有次我終於鼓起勇氣請問老師,「什麼什麼為何是這樣?」老師保持微笑點點頭,轉身背對黑板,認真地重新把算式寫一遍,口裡唸著「然後這樣、這樣、這樣⋯⋯」寫完轉頭對我樂呵呵地笑,so charming, so easy!
老師人很好,很願意為學生「解答」,思路很清晰,只是好像完全無法理解為何我們這些凡人不能明白這麼「自然」的道理⋯⋯謝謝老師,我後來放棄在課堂上發問了,向助教求救或許是比較合理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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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比喻,主持人提到自己是在王菲《匆匆那年》的歌聲中思索語言的邊界與陷阱,試圖引領聽眾運用非語言線索來理解他所要表達的意思。而我覺得王菲的歌聲恰好能用超越語言的方式,協助我們感受何謂「語言無法表達的內容」——因為一樣的歌詞,其他歌手唱出來完全是另一回事。說句玩笑話,王菲的歌聲裡含有「王菲唱某首歌減去其他歌手唱同一首歌」的東西;我們無法精準描述這個東西是什麼,是靈性、是氣質、是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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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應該都發現弔詭:這篇文章仍是語言構成的。人類很有趣,即使已經知道溝通中的誤會難以避免,仍然想發聲,尋求相互理解的微小可能性。在這樣的過程中,可能「買櫝還珠」,也可能「得魚忘筌」,而《得意忘形》便是鼓勵大家拋掉文字、忘記形式、試著得到「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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