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氓照服員!我要投訴你們!你們想謀殺我!」
某個平靜的午後,一位伯伯突然氣沖沖地闖進我們堂隊,朝著一名照服員大吼。原因其實很荒謬,事後了解,原來是因為一名照服員開車時,為了提醒在車道上的伯伯而按了一聲喇叭,結果這位伯伯覺得那是針對他的「謀殺威脅」,怒火整個爆炸。
當下我從旁邊經過,心裡還想說:「跟我有什麼關係?」
但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我竟然踩著輕快的步伐走過去,開口:「伯伯,你態度不要這樣啦,大家都在工作耶。」
——結果,砲火瞬間轉向我。
「你是什麼東西?你算老幾?他媽的我要投訴你!」
他的聲音響徹整個堂隊,口水噴得比颱風還猛。我灰溜溜地躲進辦公室,只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從觀眾席跳上了舞台,還被罵到滿臉花。
最後在其他照服員和住民的安撫下,伯伯才氣呼呼地離開現場,回房間繼續碎念,但離開前不忘大聲宣告「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要不要跟他道歉?」
事後,隊長和社工找我聊,說:「我們下週一會去伯伯那邊關心一下情緒,你願不願意也一起,順便跟他道個歉?」
我當下點頭說好,心裡覺得:「反正也沒什麼,就當例行公事。」
但回到房間後,我越想越不對勁。
「憑什麼?」「那種人也值得我道歉?」「明明我是在幫忙耶!」
憤怒像廢水一樣在腦袋裡繞圈,越攪越髒。
接下來幾天,我甚至對整個榮家的氛圍產生厭惡感,看誰都不爽,覺得爛單位、爛老人、爛制度,總之通通都爛。
到了週一,我們一起去找伯伯道歉。 結果,他的情緒早就平穩下來,淡淡說了句:「好啦好啦,沒事了。」事情看似就此結束。
但奇怪的是,明明事情過去了,我心裡的不爽卻完全沒有散去,甚至比之前更覺得不爽,覺得這地方真的爛透了、日子也只剩熬。
接下來兩天,我整個人都乾脆擺爛到底,活動的時候隨便敷衍,站在旁邊心不在焉,按照流程走完就好。 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會在工作空檔時陪長輩聊天,而是一直待在辦公室。 長官交代什麼,我也是一副「喔、嗯、好啦」的態度,愛理不理。
「反正這種鳥地方,就要當個公務員心態,多做多錯,少做少錯。」
我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勁,但那股怨氣就是壓在心頭,提不起什麼勁。
一本書,讓我冷靜下來
就在那幾天,我正好重看《被討厭的勇氣》。
書裡提到一個觀念:「很多時候,你之所以討厭某人,不是因為他真的改變了什麼,而是因為你選擇了要討厭。」
這個觀念對當時的我,無疑是一記當頭棒喝。我仔細想想,榮家其實一直都差不多,住民也是這些人,事情也是這些事,唯一改變的,好像就是我的心態。
是啊,這份討厭,是我自己選擇的。
而且,這份怒氣,剛好也可以當成我維持「自己是受害者」的工具。
(※備註:這種「受害者心態」的覺察,是拿來自我反思用的,不是給別人用來指責他人的工具。像錫蘭所說的那種心靈課程,常把它當成壓迫他人的說辭,完全是誤用。)
想到這裡,我反而忍不住笑出來。我感覺自己就像那種凌晨兩點,在YouTube上看「早睡的好處」影片的人。一邊點頭覺得說得有道理,一邊又心甘情願繼續熬夜。
我看著書裡的觀念,嘴上說服自己「對喔,真有道理」,但心裡卻還是抱著滿滿的怨懟,死不放下。
那瞬間,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憤怒真的有點荒唐,而當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前盤踞幾天的怒火,好像突然就被沖刷乾淨了。
我反而覺得有點好笑:「我到底在氣什麼?」

意外的挑戰
隔天,我主動跑去找社工和隊長道歉。
「欸,我這兩天心情有點不好,態度應該有點差,不好意思喔。」
他們兩個人面面相覷,然後回我:「啊?真的嗎?完全沒感覺耶,我們最近也太忙了。」
我們反而因為這段小插曲,多聊了很多工作上的事,也聊到彼此對這裡的觀察,意外增加了不少共識。
說實話,我大可以不用特別道歉,恢復正常表現就好,畢竟根本沒人發現。
但那一刻,我就是想試著做點不同的事,當成一個自我挑戰。
而結果也比我想像中好,除了舒坦,還多了更多理解。
後來的日子
這場莫名的咆哮風波,最後竟然變成一個轉折點。
過去我總覺得,在這裡就是一份「度過就好的工作」。
這次經歷讓我體會到,當我改變心態,選擇不再抱怨、不再貼上「爛單位」的標籤時,反而開始主動參與,和住民聊聊天,陪著他們做活動,也開始享受那些小小的互動和笑聲。
更重要的是,我開始意識到,未來不管在哪裡,不管是醫院、機構,還是別的工作現場,都一定還會遇到這種讓人氣炸的情況。
不一定每次都要選擇低頭道歉,但「心態的調整」會決定我怎麼過好每一天。
選擇糾結、選擇怨懟,或是,選擇放下,選擇繼續前進。
這段時間讓我意識到,很多時候,我們討厭的,並不是環境或他人,而是自己默默選擇的「受害者劇本」。
而當你願意關掉那齣戲,換個方式演,
日子,竟然也能變得好看起來。
📌 你有沒有因為小事憤怒,後來調整心態後豁然開朗的經驗?
留言分享吧,讓我們一起從這些瞬間裡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