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於台灣受過日本統治,且因為相鄰而深受影響,生活中我們經常使用的一些辭彙是沿用日語的唸法,諸如「機車」長輩會唸「歐兜敗(オートバイ)」,我們在工地的「電氣箱」水電師傅會唸成「box(ボックス)」,以及常說的「啤酒」會唸成「必魯(ビール)」。這樣的名詞在日文中都是外來語。然而其實我們日常習慣使用的漢字國語當中,有許多辭彙也是由日本人發明傳過來的「外來語」,這樣的詞彙有個專有名詞,稱之為「和製漢語」。
十九世紀中葉到二十世紀初,清國與日本國都開始與西方文明接觸產生碰撞,於此同時清國與日本都開始翻譯西方知識著作,因此產生了許多新的辭彙。然而清國受漢學文言文影響,習慣使用單字單詞,而日本習慣用雙字詞。例如清國習慣用「運」,而日本人會說「運輸」。雙字詞往往能夠更加精準地表達辭彙的意涵,不但有利於文書的傳達,在白話文中也更容易讓人理解,因此許多日本人發展出來的和製漢語也廣被台灣、中國等漢字文化圈所使用。
日本的翻譯由國家頒布,全國的學術、出版單位均須遵循。因此用詞往往較為統一,不會讓使用人產生錯亂,這也是和製漢語能夠強勢通行於漢字文化圈的重要因素。而和製漢語的選字用詞來自於幾個方式。- 中國創造的新辭彙流入日本,由日本強勢推行:鐵道、電信、電報、工業、化學、保險、銀行等等。
- 日本用中國典籍中的辭彙取其字義組合成新詞:教育、主義、社會、經濟、文明、思想、交通、藝術、自由等等。
- 日本人自己組合創造並廣為流通的辭彙:情報、商業、電話、科學、象徵、支那、美術、美學、哲學、心理、運動、客觀、天文、地質、手續、立場、邏輯、取締、精神、場所、引渡、衛生、權利、義務、法人、時間、業務、極權、景氣、定義、基準、議會、政黨、政治、民主、民權、憲法、公民、要素、文憑、讓渡等等。
- 近代長出的日本新詞彙:暴走、援交、人氣、攻略等等。
然而這中間還是有些爭議,例如「科學」這個詞,在中國的《欽定千叟宴詩》中曰:「人有醫、治、教、道四科學」。然這裡的「科」應該同「門」、「學」應該同「學問」,與現今「科學」的意思略有不同。不同於此的爭議諸如「警察」、「紀律」等古漢文中即有,且意思差不多,都該算是古辭彙流入日本後,再由日本強勢以現代意義概念去推行。
清末官場與學者對和製漢語有過激烈的反抗。例如清末民初復旦大學校長及翻譯家嚴復,就極力推行用自己的翻譯取代和製漢語,如用「自繇取代自由」、「名學取代邏輯」、「官品取代生物」、「群取代社會」、「直取代權利」等等。彭文祖更認為和製漢語入華為滅國滅族之事,直接套用的人恬不知恥,他力主用「次序取代手續」、「交付取代引渡」、用「時、事、處取代場合」等。然而兩人反對的詞有許多其實是古漢語,如:宗旨、經濟、社會等等。
這裡還有個有趣的小故事。清末軍機大臣張之洞對和製漢語非常反感,他有次請幕僚路孝植擬一辦學大綱,見擬就之文中有「健康」一詞,便勃然大怒並將之丟擲給路批道:「健康乃日本名詞,用之殊覺可恨。」路孝植回說:「『名詞』亦日本用詞,用之尤覺可恨。」,於是張之洞無奈之下,只好將「日本名詞」改稱「日本土話」。
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這樣的情緒是能夠理解的,但那時其實學人要完全擺脫和製漢語已經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