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3/12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從《殺了七個人之前》談如何思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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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記得工作第一天的場景嗎?從開始工作到現在有什麼改變呢(心理的、生理的)?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形塑自我、成就自我的主要部分,下班、睡覺為的是隔天能有精神上班。工作的影響是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殺了七個人之前》(Shepherds and Butchers)改編自1987年南非的真實事件,描述一位19歲的獄警Leon,某天在執行完死刑、埋葬完屍體後,在下班的路上遇見一輛沿途追車、叫囂的年輕人,最後被逼到採石場,下車開了13槍,造成全車7名年輕人全數身亡的慘案。


  Leon原本如果沒有意外是要被判死刑,但正巧辯護律師是廢死派,在詳細了解下才知道,原來Leon在2年前、17歲時,為了避免被派去前線打仗,而選擇報名了監獄的職務,第一天到監獄上班就和同其他6位獄警帶著7名死刑犯去執行絞刑,從到牢房一對一將囚犯從牢房帶出來,接著來到絞刑的房間,站上可開啟的木棧地板,然後在囚犯套脖子上套上繩子以及戴上頭套,在典獄長壓下開關鈕,蹦一聲木棧地板打開,囚犯旋即被繩子絞死,最後在將地面上囚犯的汙穢物清洗乾淨,並將囚犯入殮載到墓地掩埋。就這樣Leon在一年內執行了164次絞刑,也就是說Leon在開槍殺了7個人之前,其實已經殺了164人,而又是誰給了他殺人不用負責的權利?


  在開庭時,Leon說到激動處,轉身面向典獄長說:「你為什麼沒有先告訴我?在我開始打老婆之前,在我失去一切之前,在我殺了7個人之前,你為什麼沒有先告訴我!」辯護律師於從精神壓力的層面去抗辯,17歲是否適合執行絞刑?且再執行絞刑前,Leon認識囚犯,甚至見過囚犯的家人,在執行絞刑之前,Leon照顧囚犯,直到看到囚犯死前的恐懼,辯護律師最後說:「你不能要求一個人同時是牧羊人,又是屠夫!」最後法官從原本可能的死刑判為20年有期徒刑。


  本片讓我想到二次大戰後,漢娜鄂蘭至耶路撒冷參與審判當年二戰時負責籌畫運送猶太人至集中營,被猶太人稱為「納粹劊子手」的阿道夫‧艾希曼,漢娜鄂蘭在《邪惡的平凡》中認為艾希曼不過是一個遵從命令的官僚,他所體現的不是「極端的邪惡」,而是「平庸的邪惡」。她發現艾希曼邪惡的行為背後不過是他唯命是從的平庸所導致的,他只是魁儡般的丑角,「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到底幹了什麼事。」於是提出了「平庸的邪惡」(the banality of evil),認為一個沒有思想的人,其行為沒有經過思考,邪惡便成為了平凡的現實。如同本片Leon在槍殺7個人時,不過是下意識的彷彿聽到了木棧地板打開的聲音,而做出一定要讓囚犯死的反射動作。


  回到開頭,你還記得工作第一天的場景嗎?記得退伍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到營造廠當工地現場的監工,第一天到現場是早上搭貨車從台中北上桃園、下午跟工地主任去採買日用品、晚上到MOMO參加迎新。到桃園文化局的第一天則是參加一整天的新生訓練講習、晚上參加迎新兼送舊,似乎第一天的工作(或者說沒有工作XD)都是在準備中(認識環境、同事、填一堆資料)中度過。


  從開始工作到現在又帶來什麼樣的改變呢?曾經一度每天很期待上班,但現在已經麻木了,當然還是會期待午餐吃什麼(?)生理方面,變得比較沒時間運動,平常也都坐辦公室,雖然每天上班走樓梯多少會運動到(或每周到工地督導),但還是明顯感受到體能大不如前了。心理方面,最明顯的就是鋒芒越來越少了,剛畢業時那種非改變世界的宏圖大志消失了,可能是因為進到體制,越覺得體制是人制的關係(?)或意識到自己的無知。比起改變世界,改變自己相對容易許多,於是便把力氣、興趣花在自我批判上,改變世界什麼的套一句王金平說的話:「就看緣的變化。」


  另一個比較明顯感受的改變是,變得越來越無情(?)記得剛進公部門時,長官常覺得我太替廠商(乙方)著想,說我應該要站在機關(甲方)的立場想(依法行政),又聽多了什麼審計、什麼貪汙、什麼圖利、什麼電話錄音之類的,自然行事越來越保守。前幾天在路上遇見車禍(被汽車撞到路邊),機車騎士當場被壓在機車下,於是馬上下車兩三個人扶起機車和騎士,並在他人叫救護車後,就先行離開了。但事後一直在想,我是否要等到警察來了再走?但一想到如果還要到警局作筆錄就覺得很麻煩,只能心裡默默禱告騎士後來平安健康。為什麼公務員下班之後都不太希望別人知道自己是公務員呢?因為怕被陳情?怕跟廠商走太近?怕被說圖利?怕行政不中立?我想各行各業都有其必要之惡吧,公務員講好聽是穩定(領死薪水、做好交辦的業務即可),但反面就是只能穩定(可預期的、有規劃的、有計畫的),這是政府的本質、政治演化的結果。


  工作中大部分的時候我們有在思考嗎?除了想中午要吃什麼、思考還有什麼新聞、資訊漏看之外,關於工作本身,有帶給我們思考嗎?當然有思考(思考公文內容、思考如何簽結),但我說的思考不是指如何改進工作效率的思考,而是思考這個工作的本質、工作與社會的關係、工作與自我的關係的思考;有沒有可能透過工作改善他人、幫助他人,讓社會免減少憾事的發生,有沒有可能讓工作在實現自我與成就他人之間取得平衡(雙贏)。我想唯有這樣思考工作,工作才能真正成為自我(意義)的主要部分。

2019/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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