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潮是個時代的象徵。
戰後人口激增,冷戰壁壘分明到高牆頹圮,無論是對體制的反抗或品嚐全球化過程的經濟紅利,如今他們成了退休世代。
他們親身經歷台灣經濟的快速成長,卻也在壯年要跨進中年時,又被迫面對台灣經濟進入高原期,體驗產業結構快速變遷,「完整體驗台灣的經濟韌性」。
「我覺得我好像只是部賺錢機器,沒有自己的人生,我愈來愈不知道要做什麼,小孩們對我愛理不理,只會發長輩圖給我,講話就是『嗯』、『好』、『不用』這幾個字,多講幾句就已讀不回,根本嫌我囉嗦。」他是袁叔,在公務機關上班,他說快退休了,然而自己少了喜悅,眼前是一無所有,遍地孤寂。
「我的人生感覺被掏空,」袁叔兩眼直視前方,空洞無神之餘略顯呆滯。「沒有快樂,只有錢、怨恨、孤獨,我已經遺忘開心的感覺,老婆幾十年來總在抱怨我為什麼只是個小公務員,賺不了大錢,讓他在親戚面前抬不起頭。可是從沒沒關心過我,我究竟有什麼價值?」
袁叔說他「曾經」有興趣,只是那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對他而言記憶只有幾十年消磨,什麼騎車、下廚,都是莫再提的話語。
他只知道努力上班賺錢,有加班多賺錢的機會他都去,一輩子為了讓家裡有好生活,豁盡全力,可是所有付出換不到個溫暖的家,退休的時刻到了,他反而很慌張。
阿茂伯幾年前已經是阿公,他一心期盼全家和樂融融的畫面沒有持續太長,隨著孫子長大進入幼稚園他生活又慢慢恢復到更之前的狀態;兒子媳婦雖然同住卻更少跟他說話,他們忙工作、忙小孩,阿茂伯常想要講些什麼常常顧著自己的面子,想來想去拉不下臉只好繼續滑手機。
阿茂伯是做木工家具,以往很多學校、補習班請他設計書架書櫃,現在孩子長大成家而且自己已過花甲之年,提到工作總是意興闌珊,有陣子是往朋友家跑,泡茶聊天、喝個小酒講政治,聊得天花亂墜是他放鬆的方法。
這幾年一些朋友陸續登出,有些身體欠佳沒辦法常陪他喝幾杯,漸漸的他少出門,有時根本沒踏出家門。
他常常不知道做什麼,一天生活是在玩麻將手遊度過,或是滑著臉書上的短片,無論看得懂不懂、有沒有興趣。好幾次他故意把音量放大想吸引大家注意,卻換來幾個白眼。
所以當阿茂伯沒事做時會跑去午睡,醒來後滑滑手機,看短片、看個LINE,不知不覺又覺得疲憊,想想沒特別事要做,又反射性躺下睡著。
晚上要入睡時成了他的壓力,是白天睡太多嗎?還是他生活沒有重心?一天過去了,有點茫然,他心裡有種莫名的恐懼。
你身邊有這樣的人嗎?
除了工作沒有其他興趣,愈靠近退休愈不知道做什麼。
原以為不用再為生活煩惱的退休生活,不知怎麼和焦慮畫上等號,說好的逍遙自在呢?退休的轉身是空虛,「清幽」這兩字該寫成「輕憂」兩字。
如果身邊有這樣的長輩,請多關心他,別讓恬淡生活被自我懷疑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