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繼承財產抱持極大的敵視態度,認為繼承就是罪過,在個人心態上必定充滿仇恨。恨來自於「被剝奪感」,若不是認為他人的財富來自於自己被掠奪,何來奪財之恨可言。詛咒他人努力賺得的財富,不就是一種見不得人好的心態?
保守主義並不反對收取遺產稅,但前提是收這些稅的理論,以及實際做法,應該是要建立在普世善的基礎上,不樂之捐並不是普世善,只是一種以道德之名的搶劫。
普世善的建立,為何保守主義認為,不能用抽象的理念,而必須根植於土地上?因為全世界各地的風土民情皆不同,必定長出不一樣的習慣與信仰,大家卻有共通的價值,這種普世皆認同的才是普世善。
為何不能用理性去建立普世善的原則?就是因為人類是感官生物,純粹跳脫感性的理性並不存在,完美的理性制度,設立者也得要被徹底隔絕在感官之外,類似電腦般建立於紙面上,但這要怎麼去說服實際過生活的人。
人能如何認識一個新制度?又要如何讓人接受?
人是依靠感官過生活,不是理性,幾千年來都是這樣。信仰之所以可以感動人,成為各個文化中的秩序基礎,是因為基督教中稱為的「神聖體驗」,在台灣民俗信仰應該比較接近於感受到神蹟、神明有靈在保佑。你要說這是幻想也好,對現狀的虛擬解釋也罷,就當事人來說這就是宇宙有神的證明,管你要稱這個神是虛空還是
飛天義大利麵。
總之,就算沒有神聖體驗,一般人過生活的基準,都是自己看到、聽到、摸到,要讓一個人認識什麼是牛,以前得要接觸實物,現在我們可以拿照片、影片讓他了解。物質類的還好處理,如果他有碰過其他動物,或多或少都可以讓他對「牛」有一個理解。至少,他會有個基準,曉得牛也是一種動物,具有一些他認識的特質。
但制度很困難,人活在制度中是依靠習慣去熟悉,讓一個沒有投過票的人了解民主有好處,他會完全不知道你在講什麼。社會制度類的,也就是保守主義最在乎的秩序,可運作性高的都是已經在運轉,且運作起來社會沒出事的,這種制度想也知道是對大多數人有利,但會不會傷害到少數人?
當然會,沒有制度是完美的,總會有人受到損害。問題不是受損,而是我們是否會保障這些人,民主制度的重點之一,就是保護少數不受到多數侵害。不受到侵害,或是受到損失時可以得到補償,盡量讓多數人感到滿意,最起碼也要甘願。
這問題來了,你要怎麼說服一個人,接受習慣的制度被改變,而且改變成他不熟悉,或者根本就反對的制度?舉個例子,在台灣現在強迫民俗信仰,全部改成基督教,廟宇改建成教堂,誰能接受?反過來做,你又可以接受嗎?
真正相信民主的,會在意信仰的選擇自由,不強迫他人。同樣的,也應該是在做價值判斷的事務上,不強迫別人才對。
事情不是只有0跟1,沉默往往不代表被說服
所以我們能否理解,沒有對的制度,其他國家的制度施行良好,更有可能是那裡的民情適合,或早就習慣了。台灣今天沒有這種習慣,卻因為少數人覺得沒差,就貿然全面實施,必然遭受反彈。
所謂的「對你又沒差何必反對」的理由其實是不成立的,一個國家從底部長出來的習慣,打造出最基本的法律,是一個普遍接受的現狀,你會覺得沒差,很可能只是因為你沒泡在那個環境,不理解其他人的態度,是不接受或是不贊成還是不關心。
不關心不代表支持,不贊成不代表反對,不接受不代表不同意。民主時代的溝通協調之所以重要,最大的關鍵在於,我們要理解事情不是只有0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