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遙控器|重播、再生、然後快轉到未來(但那真的是孩子的未來嗎?)

2018/07/22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 序:當家裡的數位設備,變成心靈控制 🔀

公視「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首集「媽媽的遙控器」,我是直到第二集首映當晚才在Line TV看完,而這跟人們過往的收視習慣有非常大的不同:數位行動裝置、影片網站平台所帶來的器物革新讓人們得以不受傳統電視時間、地點的限制,能無縫地追劇看片。在符合現代人善用零碎時間習性的同時,更大幅度地改變影視體驗:
我們主動操作著影視與個人的關係:不時,我們因為外界干擾而按下「暫停」;或者透過「倒轉」讓自己確認細節;「加快」,如果我們覺得無趣。
這種方式絕非「最好的娛樂體驗」——至少對我而言,老派地上院線看電影,仍有其獨特的魅力——卻忠實呈現了「權力」對人造成的可能影響:一旦人們掌握了「遙控器」,便會恣肆地將個人需求、主觀想法,將「意志」加諸在他人身上——

就如同「教養」這可愛又可怕的發明。

 

🔁 循環播放 🔁上十次課,你總會懂吧!

《媽媽的遙控器》描述一位平凡的母親,在獲得一把能完全掌控孩子「時間/生活/生命」的「遙控器」後,對雙方造成的影響。
題材科幻,劇情卻相當寫實,因為遙控器僅是一種比喻,譬喻家長對孩子的掌握。孩子與家庭的關係,並非傳統概念的「血緣」就足以支撐,正如《小偷家族》的重要命題:「孩子是被小偷們誘拐卻用心照顧比較幸福,還是交給長期施暴的親生父母比較好?」在《媽媽的遙控器》裡,促使我深入思考的是喻依,也就是遙控器的功能與使用方式。是怎麼樣的遙控,讓孩子受傷的同時,大人卻也跟著壞掉了?

壞掉的理由其一,是不停在循環播放的「升學主義」。

升學並非不好,然而病態的是因應而生的教育結構與社會風氣。以台北為例,有七成的國小學生,日復一日地在補習班渡過他1/3的清醒時間。加強課、精英班、全科班、搶救班。台上老師教著一輪、又一輪完全相同的內容,只因為孩子表現的不夠好。
在劇中,媽媽告訴小偉:「程度不好沒關係。別人上一次的內容,你上十次,總該會懂吧!」
有的孩子因為反覆增強而高掛金榜,卻同時也有人就這樣被遺落在重考班一角。考上學校並不能解決問題,因為新知識的學習往往倚靠舊經驗——沒有學會,要補的東西反而更多。新的階段就是再十堂新的課、甚至一百堂加強課。
還要再上多少堂數學課,我們才能長大呢?

⏮ 倒轉再生 ⏮ 再給你機會選擇

如果孩子做了你不欣賞的選擇,你會怎麼處理?
為了能夠參加畢業旅行,小偉偽造了成績單。發現的媽媽於是按下倒轉、再重播,給他機會再一次選擇。
媽媽已經給你三次機會了,你還要做錯幾次?
比起大聲斥責,給予孩子機會從錯誤中成長確實是種開明;然而,如果沒有理性的支持解釋、以及感性的情感引導,「擦掉重寫」並不會帶來真正的學習,而只是將答案複製貼上——甚至,當「標準答案」來自主觀價值判斷、家長對自己生命歷程的懊悔或預設,那麼,所謂機會並不是選擇的自由,不過是種蠻橫霸道。

受傷的理由其二,來自家長替孩子做的決定。

無論是「不准再跟那群壞孩子出去混」、「你要留在離家近的學校」、「媽媽已經去跟對方家長溝通過了,分手對你們彼此都好」、「這是隔壁陳媽媽的女兒,你們彼此多認識一些」這些決定就像是利刃,或深或淺,都將一刀刀、狠狠劃在孩子的心上。
只要兒子不順她的意,她就讓他的人生倒轉重來,就連遇到心儀的女生,也要被迫重新修正。
整部劇最讓我感到觸目驚心的一幕,是當小偉終於受不了母親的情感控制而選擇自殺,卻被遙控器倒轉再生時——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是端倪自己的手腕——
手腕依舊潔白無瑕,自殘的疤痕消失了。但褪不去的,是心口上的疤。

⏭ 快轉、下一節 ⏭ 看見的真是未來嗎?

若真的有這麼一台遙控器,每次父母按下按鈕,想必是以孩子的怨懟與不諒解為代價啟動的。
曾經(或同時)為人子女的他們,自然懂得孩子不想被控制、約束的感覺。孩子想要有決定自己生活的自由,然而父母想要保護子女免於成人世界的危險:「這是為了你好」「以後你會感謝我的」就像麻藥,讓父母面對孩子的怨恨不再疼痛:
孩子是純真無邪的,但他們無法為自己的人生做出正確的決定,這就是為什麼,需要虎爸、虎媽來把關。
但人生真的有正確的決定嗎?父母的過去絕非孩子的未來,但對未來世界的臆測,形成了我們對孩子的教養:

受傷/壞掉的理由之三,因為試圖掌握不可預期的未來

除了過度極端的家長,將「孩子視為自己的第二人生」,多數家長能夠分割自己與孩子的人生差異處,但仍免不了出於愛的擔心與出手規劃。
老師非常推薦閱讀《暗殺教室》/截自112話〈第二輪的時間〉
然而「擔憂」並無助於我們掌握自己的未來、更何況是孩子的。唯一能夠透過家庭教育傳承的,是讓孩子「學會規劃、改變、掌握」自己未來的思維與方法,正如孩子必須從一個非常依賴的生物,轉變成為一個擁有自主能力的大人一般。
畢竟掌握遙控器的,還是孩子自己。

⏸ 結語 ⏸ 如果真有這台遙控器,你會做什麼?

我們所生活的人類社會,是透過長期文化傳承、經濟發展、科技創新、政治累積,在擁有獨立思考、道德良知的人們互助合作下所共創的。這些要素都不是與生俱來,而是必須後天學習才能得到的;而要能真正成為父母,也是必續透過學習才能真正學會「為人父母」:
我是小偉媽媽,他的未來不管是一帆風順,或者是窮途潦倒,都是我的責任。
播放、倒轉、快轉⋯⋯劇中的遙控器,是家長對孩子掌握程度的具體化;然而倘若真有這台遙控器,身為孩子的爸媽你會做些什麼呢?暫停一下,思考、反芻前文介紹過潛藏在各種功能背後的人性,希望在按下開始鍵後,比起「這都是為你好」的蠻橫,會更像「命運好好玩」:你的孩子,才能真正成為他自己。
或是,你會選擇摔壞這台遙控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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