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因法師 主講淨律佛學院
很多人他念佛,就是念佛——心很定。心很定但是有個問題,就是我剛剛講的,當生病來的時候,重病;或者是臨終的時候,佛號念得沒有辦法像平常的時候那麼定,因為(定)它必須依止身根,強大的身根,就是正常的色身。色身要敗壞了,重病了也好,臨終的時候也好,身根敗壞的時候,這個(定)就失去了。(定)失去的話,他平常只是說念佛念得很愉快,在很愉快當中喜歡念佛,他並不是說真正的那種(厭離娑婆,欣求極樂);對名號的信心、對本願的信心,他這些都沒有去思惟,到最後他就慌了。因為他平常所依靠的都是這個定的感覺,而定的感覺,定的那種法喜感覺,這個時候沒有了;那這時靠的是什麼呢?靠的是智慧,就是信願,信願的力量。
那信願這個地方講的觀,平常的時候靜坐、修止、念佛之余來修觀——觀察娑婆世界的苦,觀察極樂世界的功德,還有比如觀察名號的功德,阿彌陀佛本願的功德。你常常這樣觀察的時候,你的心慢慢就不住在娑婆世界了,雖然覺得他還在娑婆世界,但是你的心慢慢就不住娑婆了。
娑婆那些所謂的名聞利養啊,所謂可愛的境界啊,世人爭相要的可愛境界對你來說就像糞土一樣,一點價值都沒有,你心就住在極樂世界,然後在極樂世界當中,這個時候就算重病來了,或者臨終有障礙,你心一樣的,能夠一心向著西方,很安定;就算平常沒有得重病也是一樣,你在念佛念念當中,你這個心就能夠念念地向著西方。
所以,我剛才講不是說:修淨土法門的不要止觀,只有修天臺才要止觀,不是的,這個是個相當錯誤的觀念。很多人一直以為說:我念阿彌陀佛,就能夠開智慧;我念阿彌陀佛,就能夠往生極樂世界。這個是個錯誤的觀念。不是阿彌陀佛名號不行,而是——就像我們講因戒生定、因定發慧,你就持戒,你就持戒你不要學定慧,你就持戒,戒相,你不要修定慧你就能夠發起定慧,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戒能夠幫你定慧的生起,念阿彌陀佛名號能夠幫助你信願的生起,或者智慧的開啟,這都是對的,這都是有的。但是你如果都不栽培定慧善根的話,你怎麼生定慧?不可能。或者信願善根,一樣。這是第二個,就生善來說止跟觀的功德。
再看第三段:(止是禪定之勝因,觀是智慧之由籍)。
這是就果上的定慧來說。只有證得禪定,禪跟定——嚴格來說,禪是四禪,定是四空定;證得奢摩他的四禪,或者四空定,這個都是證得奢摩他的境界。定,果上定的境界。要成就定,當然最直接的力量就是止,當然觀也會有幫助,但最直接的力量是止。
再來(觀是智慧之由籍),你要生起智慧,來自於觀;當然止對智慧的生起也有幫助,因定生慧嘛,也有幫助,但最直接的親因緣是來自於觀。
從這當中我們就知道,從這三點我們就知道,不管破惡的伏、斷煩惱,生善的長養心的堪能性、開發妙慧,還有第三個果上的定慧的功德,這個是修任何一個法門都需要的。
所以前面說八萬四千法門,最切要的核心也就是止觀。
看下一段:
若人成就定慧二法,此乃自利利人法皆具足。故《法華經》云:(佛自住大乘,如其所得法,定慧力莊嚴,以此度眾生。)
所以,一個人能夠成就定慧二法,這個時候自利或者利他這個法都能夠具足。
所以,底下就引《法華經》的例子,(佛陀自住於大乘)。這個大乘指的是大乘圓頓的真如理,大乘的理。佛陀安住在這個真如理當中,依止真如理,(如其所得法),就是依著這個真如理,顯現出的定慧的莊嚴。
所謂顯現定慧莊嚴,就是佛陀在度眾生當中,顯現出無量的辯才、無量的智慧,還有無量身業的莊嚴,身口意的莊嚴;為實施權、開權顯實,種種無量無邊的方便的莊嚴來度眾生。而這無量無邊的方便,權實二法、定慧、身口意三業的一切莊嚴,來自於前面止觀的修行。這個是(丙一、正明止觀功德)。
接著看:
丙二、合釋止觀雙運。
止觀雙運就是說止跟觀必須要雙運,缺一不可。各位不要說我修一心三觀呐,止跟觀不二啊,諦觀不二啊,然後止觀不二。你要有這樣的基礎,必須也是從修止觀來的——最前面的漸次止觀的基礎而來。不然的話,說的時候都是很高興,但事實上對這個法沒有真實的覺受跟力量。
看到這個文:
當知此之二法,如車之雙輪,鳥之兩翼,若偏修習,即墮邪倒。
止跟觀,這兩個法就像車子的兩個輪子;或者鳥的兩個翅膀。車子,像古代的車子,前面一匹馬在拉,後面兩個輪子,你如果掉了一個輪子,那車子就不用開了;或鳥的兩翼,少了一個翅膀,也不用飛了。所以若偏修習,偏向一邊的修習止或者修習觀,會墮邪見、顛倒。
底下說明它的理由:
故經云:(若偏修禪定福德,不學智慧,名之曰愚;偏學智慧,不修禪定福德,名之曰狂。)
經典裡面它說,如果偏修禪定之福德,所謂禪定福德,指的是禪定的福德,因為禪定本身是屬於福德所收攝——就福、慧這兩方面來說,只有修觀,修般若波羅蜜是屬於智慧;那前面的五波羅蜜——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這五度,都是屬於福德。
如果只是修禪定的福德,而不學智慧,名之為愚。這個愚並不是笨,不是說這個人會越來越笨,他這個人可能還會變得越來越聰明,但他這個聰明是什麼呢?是愚於法,在法當中還是愚昧的。
什麼意思呢?我們看,比如說有的人他歡喜修禪,像中國,從古到今就是一個大判的習慣:北方的人歡喜禪修,靜坐禪修;南方的人歡喜學教,從古到今到現在,差不多都還是這個習慣。
當然教跟觀其實都是需要了,但是就是說如果偏向,比如說他偏向于學實修,經論學得少的時候,他也會變得很聰明,甚至他會產生很多的辯才。因為我們剛剛前面講(止是愛養心識之善資),他不斷不斷地修止的時候,他煩惱也能夠伏住(伏結之初門),煩惱也能夠伏住,雖然不能斷,但是也能伏住,然後伏住煩惱,然後這個心很寂靜當中,他也多多少少能悟到一些道理,領悟一些道理,但是這個道理不見得合乎第一義諦。
領悟道理,然後甚至他能夠發起辯才。因為定的力量的攝持,他也能夠發起這個辯才。那這個時候也是稱之為愚,為什麼呢?因為他對於佛法的真實義並不瞭解。什麼叫不瞭解?比如說,愚就是無明,有迷事的無明跟迷理的無明。迷事的無明就是說,他對因果道理不瞭解,因果、戒律道理不瞭解。
你說一個人修禪定,他都不學戒律,他能夠懂戒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因為戒律只有佛陀才能夠制,他就整天這樣打坐入定,入定打坐,他能夠懂戒律的開遮持犯、輕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講出來的話就會是錯誤,他對戒律的詮釋就會是錯誤的。
所以我們有時候看古代一些修行人的法語、開示,尤其他專門修禪的開示。就是說我們要看他的優點,他對於比如般若波羅蜜的體會,我們可以參考。但比如說他對於一些緣起法的觀察,戒律的理解,這你就參考參考就好了,有時候真的是不太如法。
這個有機會各位去看就知道了,這個是迷事的無明,對戒律不瞭解,對因果也不瞭解。因為對因果的瞭解,因為佛陀說緣起法甚深甚深!什麼因感召到什麼樣的果,這個不是說你在打坐思惟就能夠瞭解的。當然他打坐,就算他得到神通,他看到一個境界,他會以為是這樣的因果。但是佛陀說,宿命通跟宿命明是不一樣的。
外道有宿命通,他看到這個牛死了生天,所以去學牛戒,覺得牛是尊貴的,他就學牛戒,學牛吃草,學牛在地上爬。看到狗生天就學狗,吃糞這些的。他有宿命通,他在禪定當中或天眼通,在天眼通當中他看到牛或者狗死掉之後生天,他就會以為牛和狗是生天的因。
但事實上不是,因為他沒有天眼明,這個明就是智慧,牛跟狗生天是因為過去生當中曾經栽培過生天的因,它今生牛跟狗的壽命結束了,果報結束了,它過去善因結束,生天。但他沒有這個智慧,他也有禪定,他也有在禪定當中甚至也發起神通。他說:我也看到啦,看到牛狗生天。
所以他認為這個是現量,牛跟狗就是生天的因,這叫愚——迷事的無明,對因果道理的錯解。就是說有的人他禪修很好,但是他對因果的道理,他講的不見得是真實的,尤其是對這種緣起法,一定是要看佛菩薩經論裡面的開示,才做得了准。甚至菩薩開示跟佛不同,還是要以佛的開示為准,這是迷事的無明。
再來,迷理無明那就更厲害了。
迷理無明就是說,他只是一路修禪定,喜歡打坐修禪定,他可以定很久。但是,然後他在定當中他覺得他煩惱不起了,他就會以為這個時候是跟涅槃相應的。就像佛陀時代的善星比丘,他證得四禪,他以為他證得四果。後來他發覺,怎麼還會有三界的境界現前?要投生的時候,還有三界的境界現前,他就譭謗佛陀說的涅槃是不真實的,結果因此墮入無間地獄。
就是說很多禪修的人,他會錯解,錯認消息。錯認消息就是說他會以為他心的不動就是跟涅槃相應了,跟無生法相應了,事實上他的心是跟外道的無生相應,這很多很多。他有定力,他煩惱不起,甚至念頭不起;甚至有的人,他這個時候,他想走就可以走,就死掉了,想走就可以走。但是他不見得能夠瞭解第一義諦,這個稱之為愚——迷事和迷理的無明。
相對的,〔偏學智慧,不學禪定之福德,名之為狂〕。
狂慧,就是我們剛剛講的,像南方的人歡喜學習教理,喜歡聽,或者像有的人歡喜聽經,聽啊聽啊聽,聽聽聽到最後,心安定不下來,為什麼?因為沒有行門的力量。
以前我師父就跟我們說,一天當中行解二門,行七解三。行門要占百分之七十,解門占百分之三十。因為如果沒有行門的這種堪能性的時候,第一個你聽的經沒有辦法攝持;第二個,聽久了你能夠攝持一點道理,但是有可能產生錯解。就像這個世間的,我們講個比較明顯的例子,像世間的做學術研究的人,他對佛法有興趣,他做佛法的學術研究。但是,他沒有實際上依佛法來調伏自心,修止觀來調伏自心,這個時候他對佛法的體會,會有很大的問題。
就像佛陀說:牛飲水成乳,蛇飲水成毒。同樣的水,牛喝了變成牛奶,蛇喝了水變成毒。所以有的人他的思想沒有師承,就是自己看書看來的,然後,他自己這個止觀的力量(看書)然後止觀也沒有配合地修上去,他這個時候就很容易在語言文字的佛法上面產生錯解—誤解佛陀的真實義。這個時候就是狂慧。
就算他好一點,他沒有很嚴重的誤解,但是,他覺得他這個道理是懂了,有的人會覺得,欸,我道理懂了,我跟(無我)很相應了,實際上道理懂只是個狂慧,好一點的話—思慧,有了覺受,好一點的話是思慧。如果不拿來修止觀的話,那連修慧都談不上,沒有修慧,煩惱沒有辦法調伏,對於佛法的真理是不可能真正地瞭解的。
因為為什麼?一個很關鍵的道理是什麼呢?因為佛陀說一切法都在顯示我們這念心。
整個佛法,無量無邊的法門,總攝起來就不外乎苦集滅道四諦。當然我們現在知道有四教,藏通別圓四教,四諦,總攝起來不外乎四諦。
四諦再往內收攝;就世間跟出世間的因果—苦集是世間的因果,滅道是出世間的因果;這兩種世間跟出世間的因果,再收攝起來就是我們這一念心,所以佛陀在講經的時候,事實上在描述我們這一念心。
所以像禪宗過去的做法,就是說你在剛開始,對自己的心沒有瞭解的時候,他會讓你先去靜坐,看自己的心。所以他不讓你馬上去看經典,更不用說研究教理了,先靜坐瞭解自己的心。瞭解自己的心的活動,這個時候再去看經典,這個時候對經典裡面描述的心,就能夠有深刻的體驗。
不然你聽佛陀講苦集滅道,就是知道:有這麼回事情,什麼是苦,什麼是集,什麼是滅,什麼是道。
這都是他家的事情,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不知道!就像學天臺,什麼三止三觀,這些都是他家的事情,跟自己的心有什麼關係?不清楚,道理是道理,心是心,這兩個沒有任何交集。這當中就算沒有錯解,也叫做狂—狂慧。
這樣子的話,就像以前我們老法師達公他講的說:學了越多法,反而塞了悟門—堵塞一個人開悟之門。
為什麼?因為他會以為他懂,像《圓覺經》說的(知見立知為無明本),他心中立了一個知見,一個思想的框架,思想框架不是問題,而是他是被這個思想框架框住了。
他認為真如就是這樣子,無我就是這樣子,然後用文字上分別來分別去,他認為他懂了。事實上這全部是標月指,在標月指上面分別分別分別……永遠不瞭解月亮長什麼樣,這個就是狂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