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演講】西雅圖酋長的話

2022/09/12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2016.11.20


最近環境污染因為工業與科技發展的緣故越來越加嚴重,政府與財團竟然毫無作為,讓我真的怒了,也讓我回想起200多年美國原住民西雅圖酋長的演說,他述說族人與自然的關係,並質問白人說:「你們怎麼能買賣天空?」

這真的讓人生氣,因為這不只發生在200多年前的北美土地,也發生在21世紀的台灣。

這真的讓人生氣,因為這不只關乎美國或台灣的原住民,也關乎生活在這片土地並賴以為生的每一個人。

這篇著名的演講1998年時曾翻譯成中文版,當時書名是《西雅圖的天空—印第安酋長的心靈宣言》(孟祥森譯,雙月出版),時隔17年之後,又收錄於《像山一樣思考》(Thinking Like A Mountain ,紅桌文化出版,2015)的其中一章,當然,這次的譯者是黃懿翎,也就是敝人在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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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西雅斯酋長(Chief Sealth),或現今所稱的西雅圖酋長(Seattle),他的杜瓦米希族(Duwamish)部落位於美國西北部。一八五四年,西雅斯酋長向族人發表一篇演說,由亨利.史密斯醫生(Henry Smith)記下演講的相關註解。史密斯醫生強調,他的英文只能反映當時代的語法,包括一般用來代表男性的詞彙,可能並未初現在原文中,因此不足以充分翻譯西雅斯酋長演講中的意象和思想的美麗。

事實上,本書所收錄的版本來自於一九七〇年電影編劇佩瑞(Ted Perry)改編的電影劇本內容中,史密斯醫生的筆記。我們應該瞭解,這篇演講有許多扭曲歷史事實和史實謬誤之處,因為西雅斯酋長既然住在美國西北部的印第安部落,就不可能見過中部大草原,更不可能看過美國野牛,而直到一八六九年以前,部落領土附近也未有鐵路的興建。因此,雖然我們不認為西雅斯酋長的《宣言》是歷史文件,仍希望能藉此來引起讀者的回應。

〔本文〕

華盛頓的大酋長派人捎來訊息,想要向我們買土地。

大酋長同時捎來友誼與善意的問候,這實在非常仁慈,因為我們知道,他並不需要我們的友誼作為回報。

但我們會仔細考慮您的提議,因為我們知道,若不將土地賣給您,白人可能會帶著槍砲前來,拿走我們的土地。

但您怎麼能夠買賣穹蒼或土地的溫暖?這對我們而言,該是多麼奇怪的想法阿。

假如清新的空氣和波光粼粼的流水,並不屬我們所有,您又怎麼能夠買下它們呢?

對我的人民而言,每一寸地土都屬乎神聖。每一枝閃閃發亮的松葉、每一處的沙岸、森林中每一片迷霧、每一塊空地、每一隻鳴叫的昆蟲,在我人民的記憶和經驗中,都是聖潔的。樹木中流動的汁液,承載著紅人的記憶。

逝去的白人行走於繁星之間,早已忘卻誕生的國度,但我們逝去的靈魂從未忘記美麗的大地,從未忘記紅人的大地之母。我們屬於大地,而大地也屬於我們。

芬芳的花朵

是我們的姊妹;

鹿兒、馬兒、大老鷹,

是我們的兄弟;

巨石嶙峋的山巔、

草原上的露珠、

小馬身上的體溫,還有人類,

都是一家人。

因此,當華盛頓的大酋長說想買我們的土地時,實為強人所難。

大酋長派人捎來訊息,說他會為我們保留一片土地,讓我們安然居住。他將成為我們的父親,而我們成為他的孩子。

因此,我們會仔細考慮你們要買土地的提議,但這並非容易的事,因為土地在我們眼中是神聖的。

波光粼粼的溪並不只是流水,而是先人的鮮血。假如我們將土地賣給你們,請務必記得,溪流是神聖的。你們也要如此教導你們的孩子,告訴他們,清澈湖中映出的鬼魅,訴說的是我的人民記憶中的生活點點滴滴,呢喃的流水,是我祖父的低語。

河流是我們的兄弟,解了我們的乾渴,載運我們的獨木舟,餵養我們的孩子。假如我們將土地賣給你們,請務必記得,並教導你們的孩子,河流是我們的兄弟,也是你們的兄弟。從今以後,你們必須待河流如同待兄弟般仁慈。

紅人總是在白人推進之前,就已撤退,如同山嵐之於朝陽。至於我們的祖先,他們的骨灰是神聖的,他們的墓園是聖地,因此,這些丘陵、樹木、這塊土地在我們看來,也是神聖的。我們知道,白人無法理解我們的想法。對於白人而言,這塊土地與另一塊土地並無二異,因為他們如同漆黑的夜晚前來的異鄉人,對土地予取予求。他們不將土地視為兄弟,而是敵人,他們征服,然後轉身離開。他們棄置父親的墓,搶奪孩子的土地,卻從不在意。祖先的過往和後裔的未來,他們從未放在心上。無論是親如母親的大地,或是親如兄弟的穹蒼,他們都恣意買賣和掠奪,如同他們只是綿羊或光彩奪目的珍珠項鍊。他們的貪婪必吞噬大地,留下的,將只是一片荒蕪。

我真的不明白,也許我們的道路異於你們的道路。紅人的雙眼因為目睹你們城市的景象而感到刺痛,但也許因為紅人是野蠻人,所以不明白。

白人的城裡找不到寧靜,也聽不到春天葉子綻放的聲音,或昆蟲振翅的窸窣作響。但也許因為我是野蠻人,所以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喧嚷活潑的聲音聽在耳裡,卻形同凌辱。然而,人若聽不到三聲夜鷹寂寞的啼聲,或夜晚青蛙齊聚池塘的爭鳴,那生命還剩下什麼呢?身為紅人,我真的不明白。印地安人喜歡微風拂過池面那輕柔的聲音,也喜歡午後陣雨過後,微風中乾淨的味道,或是空氣中飄送的矮松馨香。

紅人視空氣為寶貴,因為萬物共同呼吸著相同的氣息,無論野獸、樹木、人類、都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但白人似乎從不在意他們呼吸的空氣,就像一個死亡多日的人一樣,渾然不覺濃濃的惡臭。但假如我們將土地賣給你們,請務必記得,對我們而言,空氣是珍貴的寶物,且將其中的靈氣分享萬物、供養萬物。風,不僅賜予祖先初生的氣息,也帶走他們的最後一聲嘆息;風,必然也將生命的靈賜與我們的孩子。假如我們將土地賣給你們,請務必保持它的獨立與神聖,使白人同樣能踏入那神聖之地,嚐嚐因草原芬芳而益加甜美的馨香之氣。

因此,我們會仔細考慮你們要買土地的提議。但我有一個條件,假如我們決定將土地賣給你們,白人必須如同對待兄弟般善待土地上的走獸。

我是個野蠻人,我不清楚別的方式。我曾眼看著白人乘坐火車,沿途射殺野牛。成千上萬的野牛死屍躺在中部草原,任其曝曬腐爛。我是個野蠻人,我不能明白,何以冒著黑煙的鐵馬,會比為了人的生命而死的野牛更為重要。

人若沒有走獸相伴,還剩下什麼?如果所有的野獸就此消失,人也將成為孤寂的靈魂,日漸死去。因為野獸的命運,很快地也將降臨在人類的身上,因為——萬物相依。

請務必教導你們的孩子,他們腳下的土地是我們祖先的遺骨灰燼。如此一來,他們才會尊敬土地,告訴你們的孩子,土地因我們族人的存在而富足。教導你們的孩子,如同我們教導我們的孩子,土地是我們的母親。土地所遭遇的,土地之子也將遭遇。人如果唾棄了土地,就是唾棄了自己。

我們明白,土地不屬於人,人卻屬於土地。我們明白,萬物相依,如同血脈相連,萬物相互關連。

土地所遭遇的,土地之子也將遭遇。人並非編織生命網的那位,他不過是其中一縷一絲。他對生命網所做的,也必定得到報應。

我們會仔細考慮您們的提議,就此居住在您們為我人民保留的地方。我們將獨自生活,平靜安祥。至於要在哪兒度過餘生,已無關緊要,因為我們的孩子曾目睹他們的父親如何嚐到戰敗的羞辱,因為我們的勇士已被羞愧擊敗,從此荒誕度日,以美食和酒精麻醉自己。至於要在哪兒度過餘生,已經無關緊要,因為人已經所剩不多。再過幾個時辰,再過幾個寒冬,偉大的部族也將不再有什麼後裔留下,他們曾在這塊土地生活,或於現今在森林中過著小群眾的生活,但未來卻無人留下悼念這些力量強大、前途無限的偉大部族。但我為什麼要因為族人的消逝而哀痛呢?部族由人組成,如此而已。人在世界來來去去,如同浪花上的白沫。

即使是白人的神,那與如同朋友一般與白人同行、與白人交談的神,也不能倖免於生死與共的命運之外。畢竟,或許我們就是親兄弟,很快就會明白。有些事我們再清楚不過,相信白人很快也會發現,那就是,我們的神是同一位。如今你們可能會自以為可以擁有神,如同想要擁有我們的土地,但事實上,你們不能。祂是全人類的神,祂的慈悲既施予紅人,也施予白人。神認為土地是珍貴的,因此,傷害土地即是對造物者的輕蔑。白人也終必消逝,也許甚至早於其他部族。

然而,你們靠著神的力量,即使毀滅,仍得榮耀。你們的神,帶領你們來到這裡,為了某種目的,使你們統治這片土地,也統治紅人。命運真是一個解不開的謎,當野牛被屠殺的時候,我們不能明白,當野馬被馴化的時候,我們不能明白,當森林中那些祕密基地充塞著人群的氣味,當電話線破壞了物產豐隆的山陵,我們也不能明白。

哪裡還有灌木叢?消失了。哪裡還有老鷹?不見了。告別馬背上風馳電掣和山林中狩獵的生活,意味著什麼呢?從此,我們不再有靈魂的活著,只剩呼吸依然。

因此,我們會仔細考慮你們的提議,假若我們同意,就是替自己爭取到保留區的承諾。因為,也許,我們能如願在那個地方,度過剩下不多的時日。當最後一個紅人從地表滅絕,當他的記憶成了草原上的浮光掠影,山林與河海仍將懷抱我族人的靈魂,因為我們愛這土地,如同新生兒喜愛聆聽他母親的心跳聲。因此,假如我們將土地賣給你們,請像我們一樣愛著她,像我們一樣照顧她,切莫忘記土地現在的樣貌,為了你們的孩子,盡心、盡性、盡意保存她、愛她,如同上帝愛我們眾人一樣。

有一件事是我們確信的,即我們所信的是同一位神,神看這土地為珍貴,即是是白人,也無法倖免於生死與共的命運之外,畢竟我們都是親兄弟,我們很快就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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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翻譯之外,這裡也是抒發烘焙、時事、戲劇、書、自然環境、信仰等想法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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