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個人療傷,或讓人陪伴這段歷程,其實不應該是單選題,我們都有機會在不同狀況下做不同選擇。
有時即使大部分時候可以自己療傷,也可能在忽然獨處的時侯難熬,卻又很難開口告訴別人,我發生了什麼、我現在需要什麼,因為也許自己也沒有辦法回答這些,因為創傷是一片破碎與混亂。
但孤獨有時,會帶著人沉進太深的幽暗裡,只聽得見某些自責與傷害的語言反覆播放,把自己困在光無法抵擋的地方。所以當你試著一個人療傷,卻發覺好像越來越糟,也許你能試著換個方式。
不過我們又必須回到第一個難題: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如果你尋求的是專業協助,那麼就讓專業人員陪你一起處理這個難題。如果你選擇的是身邊的親友,我想我們可以一起想想幾件事。
首先,思考你願意開口說的名單,寫下來更好,然後回想過往的相處或你對他們的了解,他們可能會怎麼回應,例如誰會安靜的聽、誰會逗你開心、誰會陪你計畫生活的調整。
然後,思考現在有哪些時候,你可能需要陪伴,誰會是當下適合的人選,例如需要趕快轉換心情去做事時,找能馬上逗你開心的人,撐到忍不住需要釋放的時候,找能陪你好好說好好哭的人。
也許沒有能百分百每一次都好好接住你的人(或他不是一直都有空),但我們也能透過這份珍貴的名單,知道在自己一個人很難熬的時候,可以去找誰,也讓對方知道,你有需要時會讓他知道,他不需要一直擔心著你。
最後,最重要的,該怎麼開口呢?
我有一些簡單的建議,首先確認有個合適的時間地點(不倉促、有隱私、安全),然後不要強迫自己非得一次說完,還說不出來的部分就不說了,因為強迫自己全部坦露,往往會帶來強烈失控的情緒與不知所措的後悔,反而讓人更加堅定我再也不要說出來,但這並不是我們想要的。
哪怕最後只能說出「我現在很不好」也沒關係,這是我們目前能表達的極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不是當事人,但我希望自己能夠陪伴支持他,我該怎麼辦?
很多人會問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很怕自己做錯說錯反而讓對方狀況更糟,但或許,對方正在承受著的巨大傷痛,本來就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安慰,語言的有限性,可能不小心簡化了他一直以來的痛苦。
但如果沒有語言能夠安慰,我們能做的又是什麼呢?
很簡單卻也很需要耐心與堅持的一件事:「需要的時候,我在。」
時常聽到案主這麼說,害怕說了以後不被接受、不被理解、沒有人受得了這麼負面的人、反而破壞了原本的關係,變得更加孤單。人在受傷的時候,也許比起解決問題,更需要的是「這個人不會走掉」的安全感,當我能夠相信我不會是只能一個人走這條艱難的路,我也能夠允許自己休息,再鼓起勇氣面對。
也許有人會想問,但不斷聽到對方說很負面的話,也會很擔心,害怕狀況會更糟糕,這時候又該怎麼辦?
或許我們能把一個想法放在心裡:因為心上的傷口多深都看不見,所以他非得用這樣強烈的語言或行來讓其他人知道他有多痛。不代表我們要同意他的說法(特別是嚴厲的自我批評跟自我傷害),但當我們能知道這代表他正在表達痛苦,通常能讓我們稍微更穩定的陪伴他。
表達知道對方正在受苦,理解也許現在他能說的不多、狀況起起伏伏,但你願意等待、願意陪伴、願意在需要的時候伸手拉住他,你不會走開。
你會在,不會走掉,本身就是超越語言的安慰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