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團隊歷經半自主,和稍後幾乎完全獨立自主運作一段時間之後,成員的內心有了比較明顯的變化。慢慢的,他們之間的競爭性逐漸的高過合作性,因此,有時候從他們的言談間,我會聞出一絲詭異的氣氛。
事實上,他們各自的心態是很奇妙的,但相信他們也只能在自己心裡犯嘀咕。他們互相應該不會談到最後誰會勝出?至於,背後有沒私下結盟我就不清楚了。
最特別的是,自從原來被內定的那位全國業務經理直接來提醒我前朝的承諾,被我以時機尚未成熟為由,不予討論之後,再沒人私下和我談起未來總經理指定的事,更沒有哪位跑來毛遂自薦。
情況變得如此隱晦,連我自己都有點不適應,但我還是堅定的保持正常互動。我覺得,沒有人找上門,我就當沒事發生,也就是情勢沒有任何變化。其實,我平常盡量不要待在寫字樓裡面,讓他們盡可能的獨立運作。反正,我只要不失聯,在哪裡都一樣的,多給他們空間也好。
上午工作時間在雪梨總公司的話,我會撥時間進工廠和現場技術員閒聊,順便觀察設備運轉狀態。還有,會坐進客服部門的辦公室,聽看看他們和客戶談話的內容,若有比較棘手的技術問題,我剛好可以提供即時的諮詢。
我的主要目的是要讓他們感覺我隨時會出現。另一方面,也是讓他們自己體會,這公司的新業主並不是一個神,他只是一個常人,腳踏實地,勇於任事的普通人。
在公司領導層狀態還處於未明狀態的情況下,我的時間都花在紐西蘭既定的‘’示範計畫‘’,還有鞏固包含各州經理以下的各組團隊。我藉由多方接觸和照應來掩飾我對於日漸詭異狀態的焦慮。這種沒把握的‘’靜待‘’似乎有點像「三國演義」孔明借箭成功之前的表面情境。
重溫一下東漢末年的三國時代,吳蜀聯軍要諸葛亮幾天內交出大量的箭。表面上,他沒讓任何人去張羅任何有關“箭”的事,只命令士兵把稻草人綁到船上去,然後就讓士兵們等著。士兵一來不懂綁那些草人有甚麼用?二來,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孔明自己呢?他就喝茶下棋,又有誰知道他等待的就是一個大氣狀態的變化,他須要對的風向和濃霧的天氣。
對比我的管理團隊成員,狀況有些不同。他們知道當時是怎麼回事,只是越來越沒把握,接下來的發展會如何?他們或許覺得我是胸有成竹,他們哪裡會知道,我其實和當年的孔明類似,沒有十足的把握何時將會有冀望的風向,唯一之途,就是等。
為了決定哪一位是合適的人選,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做深入的觀察。從本身的條件來看,其實答案很清楚,應該就是那位全國業務經理。他各方面條件都有,尤其在管理公司的能力,他是有紮實的經驗。但是,那個經驗剛好暴露了我最在意的部份。他的前一個公司後來被一個歐洲集團收購,整個過程似乎是合情合理,他是真的沒有辦法繼續下去。
我多方打聽,包含我們公司的原任總經理和一些下游分銷商業主,終於對這位全國業務經理的創業始末,有了比較清晰的輪廓。
他原來在布里斯本經營的公司是從父輩手上繼承下來,經過改造後進入了我們相同的業界,也以自己姓名做為新的公司名,變更了公司形象。他的親妹妹負責行政和財務,以外的,全由這位大哥,我的現任業務經理包辦。他是一位能力很強的昆士蘭當地人士,也非常有國際視野。很快的就引進一家義大利名牌產品進入澳洲,從此成功的並列澳洲這個產業第一層經銷大盤的一員。
遺憾的是好景不長,榮景不出幾年,坊間就傳出了經營不善的消息。先是生意虧損連連,再就是兄妹失和,據說他的財政紀律很差,妹妹很快離開了公司。最後,據說是向義大利原廠有了幾次的資金借貸,直到公司的所有權完全讓渡給了義大利方。
當然,以他的能耐,完全可以在被併購之後,轉任專業經理人的執行總裁。真正的故事內容,他們買賣雙方也確實這樣安排的。只是,不出一年的時間,這位昔日的業主就被買方義大利集團給資遣了,也才有稍後他來投靠我這公司的前任業主,並許他一個未來領導公司的所謂‘’默契‘’。
如果說,「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我應該無偏見的來看待這位候選人。但是,在我接手後,一些怪異的提議和數次為自己利益的須索,我不偏不倚的公正心態慢慢傾斜中。加上一次以宴請客戶為由,開了一瓶花費兩千澳幣的紅酒,我准予請款,但嚴厲警告之後,他在我的心裡已經除名了。
我的問題是,我應該如何化解這個形同‘’死結‘’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