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討厭的大人們」總是勸我們「不要抱怨」？

這篇算是一點年末的有感而發。

「不要抱怨」或者更準確一點，是「不要只會抱怨」，我想絕對是大多數人在學時期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在過去還是個正義凜然、年輕有為的超絕社運青年時，最不喜歡聽到的，就是大人們掛在口裡對年輕人說的這句「不要抱怨」。在血氣方剛、認為社會就是對我不公的年輕人眼裡，這句話就像是跟刺在嘲弄著年輕人，讓人總覺得這是既得利益者自視甚高的主見，毫無體會不同世代辛苦的同理心。

後來過了好幾年，人也近三十了，才逐漸發現「不要抱怨」不是因為說這些話的人真的都很成功，都是既得利益者；他們之所以會這麼勸，是他們曾經苦過，或現在依然在苦。他們之所以苦，正是因為當初跟我們一樣，只會抱怨，把這世間每一樣人事物都貶成罪大惡極的壞蛋，是他們對我不好才導致我這麼辛苦；可是實際面對過社會後，才發現世界本來就對每一個人都是如此不公平，而想在這樣的世界生存下去，你就得直面這些不公平，然後去努力爭取屬於自己的位置。

另一方面，抱怨，淺白而言它雖是個無傷大雅的發洩，是人都會想抱怨，想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錯誤推給某些理由；然而，當我們一習慣這種抱怨帶來的快感、將「責任推給別人」看做理所當然，我們看待世事的態度與方式，也都會跟著走歪。

這是潛移默化的改變。尤其當你越是凝視抱怨所指稱的憎恨與不滿，你的思想就越容易沉浸在它所培育的負面價值觀；久而久之，你會變成對每一件事都無法持平看待的人。你會開始缺乏理性與耐心，總是任由感性去製造陰謀論、紮稻草人，然後讓自己相信這世界都是敵人，他們都對自己不好、都是別人的錯；即便犯錯的其實是你自己，你本該藉由這次的失敗學習點甚麼，卻因為習慣把錯推給別人、不願承認了，因而錯失面對錯誤、學習錯誤的機會，進而損壞可能的人際關係與身處社會的位置。

過度的抱怨使一個人的心態變得消極，也容易萌生失敗主義。先是否定自己，再來是否定別人，最後否定整個世界──到了這一階段，愛抱怨的人往往會忽略自己才是最無知、最渺小、最沒有能力也不願付出任何心力去改變自己的頹廢的傢伙。然而他們也不在乎了。他們的內心世界只剩抱怨帶來的怒火。

這絕對是最糟糕的情況。

我的母親是非常囉嗦的人。從我國小到現在，其實不下一次聽過她是怎麼評論世間人際關係與人物面貌，有時也會提醒「我們不要只會抱怨」──簡單來說，就是過去的我們所認定「討厭的大人」。

我必須得說，她看的角度確實傳統，絕非正確。但有些時候，她的觀點卻很受用，也非常精準。我想，這就是她從漫長的人生經驗所提取的識人智慧。她接觸過不少人，所以也深知人的情感如何影響著他們往後的性格；進而能從細微的舉止與言行，判斷出他們究竟有什麼樣的人格。

而總是埋首抱怨的人，絕對是能最直觀觀察出來的。

「討厭的大人們」之所以強調不要只會抱怨，那是因為他們真的看過太多「只顧著抱怨，卻親手毀掉人生」的人。

在最近幾年，我認識了許多新朋友。這些朋友絕非一開始就十分成熟、能夠理智看待所有事情；然而隨著他們停止過度的抱怨，學習與錯誤共處，在今年，他們每一個人的事業都逐漸步上正軌，未來可能都將會有很好的發展，也充滿挑戰；但我相信以現在的他們，絕對是能抱足滿腹自信與勇氣去面對。

想要做只會抱怨的人，還是踏實處理錯誤的人，我會覺得這都是個人選擇；但，如果今天要我給年輕的學生們幾句建議，那麼我絕對會像討厭的大人們一樣，告訴大家「不要抱怨」。

畢竟成為像後者這樣的人，他們的背影絕對是最明亮光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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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專題：「奇幻寫作事：想像世界的創作旅程」 ｜「Moonrogu短篇小說集」｜走跳麵包：麥子與水的奇幻之旅」｜「奧革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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