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經過將近兩年的讀書、交報告、打工的時光,我也差不多把課修完了。我當時打工的實驗室裡的博士後研究員跟我聊了未來展望之後,介紹了一位他認為適合我研究主題的研究員,還幫我寫了e-mail搭上線。順帶一提,這種互相介紹來介紹去的文化在學術圈非常頻繁,來德國讀書的學生一定要習慣這一點。
既然是已經被介紹了,我也不客氣的寫信毛遂自薦應徵他的博士生。但這位研究員也非常的謹慎,提出了先當我的碩論指導教授的條件,看我們雙方的合作狀況再決定之後的事情。沒有一擊必中是在我預料之內的,但既然收到的回覆是要指導我的碩論,這就是很正向的回饋了。寫碩論之前一定要先找好兩位supervisors。其中一位一定必須是該科系的教授,另外一位則可以比較彈性。我用supervisor來替代,因為只要是具有博士學位,或是快拿到博士學位的人都可以當second supervisor,但教授一定是first supervisor。為了各位的閱讀舒適度,我會使用“指導教授“來代替。
既然找好了碩論的其中一個指導教授,我就開始計劃碩論的題目,畢竟我想做的題目本身就不小,給我自己一年的時間準備很剛好。因為需要基因體的研究材料,所以我先去義大利待了兩個月,收集碩論需要的基因體資料,也趁機收集語言學方面的資料。做了一些基礎分析之後,我就帶著基本的研究結果回到德國了。回來之後,就開始了分析,修改方向,修改方法,再分析的無限循環之中。
當時打工的研究室幫了我非常大的忙。因為我想做的主題非常複雜。
第一,族群在人類學上是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的。第二,比較基因跟語言的分化的方法不成熟,比較限於肉眼觀看兩棵“樹”之間的差異性。第三,也是大家都非常擔心的一點,這種主題很容易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被冠上“種族主義”之類的標籤(雖然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這個意思)。由於有這麼多的問題需要克服,每到一個段落,我就會做一個小報告。也因為持續的跟研究室報告,跟碩論指導教授討論,才能夠摸索出一個可行的方向以及安全的下結論。這中間也被當時的碩論指導教授邀請到他的實驗室做研究一個星期。後來才知道這個就算是面試了。別人的面試是兩個小時,我則是整整一星期的考察,也算是蠻有趣的經驗了。
寫過研究報告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最花時間的絕對不是寫作,而是分析與推論結果。所以一整年的時間裡,我花了七、八個月的時間在實驗上,最後才是衝刺寫作以及準備口考。
英文寫作絕對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敵人,就算我現在已經博士畢業了,我還是無法很有信心地寫出長篇英文。當時寫碩論論文時,大概是因為距離申請博士班的時間點非常靠近,指導教授告訴我必須在那個申請博士班之前至少寫出一部分的碩論。時間上的緊迫讓我拿出大學之後就再也沒有過的高度且長時間的專注力,拼了!
雖然我不是研究怎麼提高專注力的專家,但這邊可以提供一個我摸索出來“不人道”的專注力的培養方式。第一個重點就是在“規律性”與“消除慾望”。簡單來說,如果你規定自己每天起床就是要喝一杯牛奶,持續這樣的生活,自然而然的就會知道在這個時間就是要喝牛奶。同理可證,如果每天告訴自己在早上9點準時要坐到書桌前,晚上10點離開書桌,中間除了吃飯、上廁所、伸展操以外都不能離開書桌,那這樣就會認命的坐在書桌前把事情做完,因為你知道一天就是只有做寫作這件事情,不論你樂意還是不樂意。當規律與無慾望的生活培養出來之後,還有一個“寫作瓶頸”的大魔王會降低專注度。對付這個魔王的辦法,我規定自己每天至少寫兩頁文章,不管內容是寫得多爛,文法多不通順,甚至可能過兩天一看會整個都刪掉之類,我還是會擠出那兩頁文章。如果今天的“業績”沒有達到,隔一天就要補寫今天的業績。
總之,我想給碩士班學生的一些建議就是,給自己一年的時間好好準備碩士論文。對於碩士論文,我不建議大家的規劃超出一年的時間。因為碩士論文的主要目的不是在於你做了什麼科學上嶄新的突破。之所以有這個規劃,是因為一個碩士需要具備基礎的實驗設計能力,而碩士論文就是考驗學生是否可以應用自身所學去解決問題。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跟教授討論出一個大致上一年就可以做完的碩士論文題目。
我個人一直奉行“長痛不如短痛”的原則。持續一整年的研究都在針對同一份資料非常容易失去motivation,而三個月維持高度專注且單一的寫作生活也絕非常態。這種生活短短的幾個月或許可行,但長久下來容易陷入德國人所常說的“burn out”。一旦進入這種狀態,要再恢復正常生活就非常不容易了。我有聽說有教授因為burn out而無法繼續做研究的事情。我在寫碩論、博論或是期刊文章的收尾時期,都是奉行長時間且高專注力的寫作生活絕對不能超過三個月的原則。以我自己的經驗為例,寫完博士論文之後,如果不是因為每天都還必須去公司上班,不然我根本是一個行屍走肉的狀態,完全看不下任何學術文章,甚至連寫作都很懶散。這樣比較萎靡的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過了多久,才終於在某一天清醒過來。
我走過這條路之後,只能說做實驗與寫作的過程一定會非常煎熬,可是看到那一本碩論被印刷出來之後會覺得一切的辛苦都很值得。準備碩士論文的過程,一定要記得持續的與指導教授討論。也請各位注意自己身心靈的健康。祝福各位碩班學生能夠順利完成論文,順利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