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我們討論到可幹性(fuckability),意旨人們和誰性交之後能獲得地位。
或許你也和我一樣,起初會想作者似乎沒多講什麼新鮮事,好像只是用「可幹性」這個新詞來再一次強調我們已經知道的社會現象。而在沉澱並繼續往下閱讀後發現,「可幹性」一詞本身所擁有的意涵,能夠貫穿且凸顯作者所要反對的立場,這個詞不僅僅是一個象徵性的新詞,它多說出了我們如何對待他人的身體。
在《性的正義》一書裡,牛津大學教授斯里尼瓦桑從合意性交、A片性教育、社會如何建構性慾,討論到權力不對等的師生戀,最後談家暴、賣淫和強暴等議題。這些在生活中幾乎無法不面對的性別議題在歷史上爭辯已久,至今仍未定論,不僅美國如此,身在台灣的我們也能有感:
當合意性交變成法,怎樣的合意才算數?
A片究竟代表的是女性的性解放,還是對女性的性剝削?
女性主義者不能批評我就是喜歡金髮蕩婦、性欲沒有對錯,但性慾是全然的本能嗎?
師生戀為什麼不可以?女性為什麼不能自由地選擇對象?
加重刑罰把家暴者關起來、把賣淫犯罪化,真的能夠保護女性、改變性別不平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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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以上問題的討論之前,我們不妨退後一步來看,為什麼它們都會和作者提出的「可幹性」相關。
在因為性交獲得地位之前,我們首先是把其他人當成值得或不值得的對象,他人,成為我權力的養份,讓我在他的存在之上茁壯。在值不值得的價值判斷裡,隱含一種他人與我總是敵對的關係。無法容許他人比我好、踩在我頭上,在面對他人時我不是贏就是輸,不是權力大王就是魯蛇。這種來自於自戀或完美主義心態所投射出來的預設情境,讓世界圍繞著獨我打轉。我們所說的父權,在層層剝開之後便是此類專斷蠻恨。而由此出發的行動最常見的便是暴力。
在面對他人時我所想的是征服不然我就超爛,而性暴力作為極致的直接霸佔他人存在(身體)的部份,同時最能完整地展現出個人的優越地位,絕對的權力,來自於絕對的暴力。當我們把性別作為參數,會看到普遍的職場文化是男性們互相想幹掉對方,而男性面對女性則想辦法幹她。男老師把女學生視為性交對象,並在知識不對等的關係中交換利益,獲取他人身體。讓我們再加上種族、貧富和賣淫,會看到國家暴力的受害者仍然是那些不值得的人,黑人、拉丁裔、窮人和被層層剝削賺取微薄利潤的賣淫者。那麼同性戀、跨性別呢?有的時候權力不夠的他們所面對的問題還無法晉級我們的討論擂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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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幹性一詞背後所隱含以及為我們揭開的,除了性別、種族、社會階級交織出來的權力關係,更為我們指出無所不在的暴力,並且以性暴力作為典範。將他人當作一個可供我使用的身體,我可以性交、佔有和掠奪,他人,是一種人力資源,用來比較職位階級,為上下關係排序。至此或者我們也可以說,父權不僅僅是專斷蠻恨,還顯現為一種過份理性、秩序化以及目標導向的世界。但是我們都知道,世界不是本來就這個樣子的。
女人到現在或許還是第二性,接著還有第三性、第四性,但這樣仍在排序。我們要求的不是男女一樣好、都是第一性,而是多元性別和不同性傾向的人,都是人。
【延伸閱讀】
《性的正義》(一):身體變成戰場,最高級的可幹性(fucka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