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最近一次更新在2024/4/19)
作者:陳華夫
美10年期國債殖利率從1980年的歷史高點15%,因為新冠疫情曾經跌到2020/7月的歷史低點之0.625%,近期美國債的價格卻暴跌,造成
美10年期國債殖利率暴漲到2022/6/16的3.36%,如下圖,
英國《金融時報》報導,2023/1月投資者平均每天在美聯準的逆回購工具(reverse repo facility)中存放2.2兆美元。在這種工具中,投資者可以透過隔夜存放資金獲得固定利率。這低於2022年最後一個交易日創紀錄的2.6兆美元,但高於去年2兆美元的平均水準。在2021/3月之前,每天的使用量通常只有幾十億美元。這表明即使在利率上升之際,有多少超安全投資基金正在避開動盪的美國國債市場。但這令沒聯儲困惑,隨著美聯準逐步縮減資產負債表,市場政府債券供給經增加,有助於貨幣市場基金購買短期美國政府債券(其收益率更高),而不是在逆回購貨幣市場每天平均存放2.2兆美元。(見
投資者每天向美聯準逆回購工具注入數萬億美元)
若投資者大規模避開動盪的美國國債市場,將造成
美10年期國債殖利率暴漲,後果極為嚴峻,以下文分4點深度分析:
1)殖利率暴漲,美國債之利息支出已相當於臺灣GDP
從1980年的
美10年期國債殖利率歷史高點15%,曾一度跌到了新冠疫情以來2020/7月的歷史低點之0.625%,如今暴漲到2022/6/16的3.36%。若以2020/7月的0.625%
利率計算, 30兆美元的美國債之總
利息支出是1,875億美元,如今
利率來到3.36%的,利息支付將約為5.38倍的1兆美元。也就是說,若
美10年期國債殖利率整年保持在3.36%的平均水準,則美國必須支付約1兆美元的利息。這是麼概念呢?依據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2021年)的數據,
臺灣的GDP是7,856億美元,位居世界第22位。也低於此
利息支出。
美國債本金雖然可以不還,利息卻得如期支付。美國財政部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美國國債已突破34兆美元,再
創下歷史新高,距離突破33兆美元才隔3個月左右。根據彼得森基金會報告,美國政府每天需要支付債務的利息是20億美元/天,若情況持續如此,在10年內,美國政府支付債務利息的金額恐超過政府花在研發、基礎設施和教育事務之上的總和。(
美國債突破34兆美元 政府關門危機又浮現)這是異常沈重的支出,也是巨額的美國資源浪費與
資金錯配,有害經濟成長。
再來看,美政府因新冠疫情,啟動了巨大的財政激勵政策刺激經濟─零
利率與
無限QE的印刷美元及發行國債,導致美國2022會計年度巨額政府總支出約9.367萬億,如下圖:
當時編列的美政府2022年的利息支付約4,100億美元,而如今總計30兆美元的美國債之利息支出來到上述的約1兆美元。相當於82%
社福(Welfare)支出,及63%的
國防(Defense)支出(見上圖最後一列)。
美國財政部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美國國債已突破34兆美元,這是反常,通常只在在經濟疲軟和失業率高的時期,政府才會增加國債以刺激成長。如今卻在經濟相對強勁、失業率較低的時期不斷增加。不斷增加的債務和政治邊緣政策已經對美國的信用評級造成了損害。2023/8月,惠譽將美國主權債務評等從AAA下調至AA+;11月,穆迪
警告稱,它還可能取消美國最後的完美AAA評級。 由於國家債務 增加 和
聯準會反覆升息,利息支出急劇增加,2023 財年淨利息成本較前一年飆升 39%。幾乎是 2020 財年的兩倍。根據彼得森基金會報告,美國政府每天需要支付債務的利息是20億美元/天,若此情況持續,則在未來10年內,美國政府支付每年債務利息的金額將超過政府花在研發、基礎設施和教育事務之上的總和。(
美國公債創歷史新高34兆美元)
在低利率環境下,只要美國的
實際利率低於經濟(GDP)實際增速,
美國債的可持續性可以得到保障。然而一旦高
通脹維持,利率高於經濟(GDP)增速,對償債能力的擔心就會引發對美元的拋售,而一旦美元貶值,就會進一步加劇拋售而形成惡性循環。換言之,過於龐大的
美國債將破壞美國承擔國際安全資產提供者和保險人的角色。近期,美國財長葉倫對於各國減持
美國債的擔心即源於此。(見
「美元霸權」的另一面是什麼?)
美聯儲再升息預期及
通脹升高壓力升高,在2022/3/28日引爆全球
債市當代前所未見的沉重賣壓,據彭博資訊報導,2022年來債市已經大跌7%,已經超越1999年創下的全年5%歷史性跌幅。債券價格暴跌,引發(1)美國5年期與30年期公債殖利率更六年來首度
殖利曲線率倒掛,也就是長期債券的
風險溢價(Risk Premium)消失,將嚴重影響資本市場的長期投資,是經濟即將步入率退的信號;(2)日債賣壓嚴重,日債殖利率急漲,迫使
日本央行一天內兩度出手護盤購買日債,以限縮日債殖利率漲幅,還發表聲明表示,將在29-31日連三天展開固定利率的無限制購債行動,展現
量化寬鬆(QE)的決心,但也因此釋出大量日圓,日圓大幅下跌,並且兩度觸發日債熔斷機制。過去1年之內,日圓兌美元貶值幅度超過20%,匯率貶至二十年首見135的低點。(詳細,請看拙文
日本失落的30年之深度分析美國2022年通膨危機─深度政經分析(1))
美國目前經濟是高增長,其指標是2021年第四季度GDP增長率6.9%及2022/3月的低失業率達3.6%,但2022/3月的
通膨率卻高達8.5%。因此美聯儲在2022/3月加息25基點(BP)(按:1 BP = 0.01%),並預計陸續把
名目利率調整到2%,以把
通膨率壓低到4%以下,且讓經濟軟著路─即仍然保持高GDP成長及低失業率。鑑於美國的
通膨率2022/6月已高達9.1%。要想在2年內把
通膨率下壓4%,並且不引發衰退的軟著路,美國歷史上還無前例,所以,美聯儲將面臨極嚴峻的考驗。(見
中美利差倒掛意味著什麼?)
英國《金融時報》2022/7/19日報導,美國商務部發布報告,美國今年第二季度,折合成長年率收縮0.9%,遜於增長0.5%的預期。因為
美10年期國債殖利率隨GDP增長和
通脹預期而變化,於是
美10年期國債殖利率當天收盤時下跌0.11個百分點至2.68%。於是,此報告顯示,美國今年前三個月,美國國內生產總值以1.6%的速度下降,連續兩個月的收縮符合美國
經濟衰退的技術定義。但美國股市卻延續了上周三(7/12日)開始的漲勢,繼續上漲。美國股市逆勢上漲的原因,可能是美聯儲在連續第二個月上調主要
利率三碼(0.75%)後,美聯儲主席鮑威爾表示,美聯儲對未來小幅
加息(按:即小於三碼)的可能性持開放態度。(見
美國經濟連續兩季萎縮,美債收益率走低)
3)巨額美國債將動搖美元霸權的根基
基本上,
美元霸權建立兩個基石上,第一,美元是國際貿易結算的最通用貨幣;第二,美元是國際幣中最有價值貨幣,但這種貨幣價也會波動:(1)衡量美元價值的第一種方法是美元可以購買多少外幣─即匯率,現在一般用
美元指數代表美元匯率,它的波動顯示美元價值的波動;(2)衡量美元價值的第二種方法是
美國債的價值,因為它們可以通過國債的二級市場輕鬆兌換成美元。當對
美國債的需求高時,美元價值就會上升;(3)第三種方式是衡量美元
外匯儲備─外國政府持有的美元數量─的需求。外國央行持有美元
外匯儲備越多,供應就越少,美元越有價值。若外國政府出售所有美元
外匯儲備和
美國債,美元價值就會崩潰,屆時,
美元霸權第一基石也就自然崩潰,
美元霸權即解體了。(見
是什麼賦予了金錢它的價值?─誰決定錢值多少錢?)
據
《華爾街日報》2022/3/15日報導,知情人士透露,沙烏地阿拉伯正與中國政府積極談判,討論將其向中國出售的部分石油以人民幣計價。此舉將削弱美元在全球石油市場的主導地位,並標誌著沙烏地這個全球第一大原油出口國再次向亞洲靠攏。中國採購了沙特25%以上的石油出口,如果這些石油交易以人民幣計價,將大大提升人民幣的地位。據了解,沙烏地阿拉伯在考慮將人民幣計價的原油期貨合約,即所謂的
人幣油元(petroyuan),納入
沙特阿拉伯石油公司(Aramco)的計價模式。(見
《國際金融》美媒:沙烏地阿拉伯考慮對陸石油貿易 改用人民幣計價)
沙國每日出口620萬桶原油,從1974年開始就完全以美元交易原油,交換美國協助捍衛國土安全,如今,中國採購了沙特25%以上的石油出口,若真能以人民幣計價,則將極大的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動搖
美元霸權的根基。(見
美元武器化 霸權地位受挑戰)
不過,報導引述一名美國資深官員指出,沙國接受中國以人民幣付款的可能性不高。官員說每當兩國關係緊張,沙國便會拋出這個議題。但把一部分原油改以人民幣結帳,恐撼動沙國經濟。部分沙國官員警告,沙國海外營收跟美國債息息相關、人民幣國際流通度也有限,若接受中國以人民幣結帳,肯定會造成風險。(見
實現難度高?沙國不滿拜登,傳跟中國談「石油人民幣」)
雖然美聯儲加息,會導致美元升值,其它貨幣貶值。中國人民銀行調查統計司原司長盛松成表示,近期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在20天左右的時間內從6.3跌至6.8左右,「一個重要因素是美元指數走強,今年以來美元指數已經上漲約8%,日元、歐元、英鎊對美元也都大幅貶值」。但人民幣大幅貶值將減低它的購買力,而降低了國內消費,這對經濟(GDP)成長不利,及加大資金外逃的風險。而若人民幣升值太快,可能出口萎縮,出口產業將減產、裁員,導致失業率上升。所以,最好讓人民幣緩步升值以促進消費及GDP的成長。(見
美聯儲強勢加息下中國挽救經濟陷入兩難境地,及
人民幣貶值能提振中國經濟增長嗎?)
4)巨額美國債的債務危機動搖美國霸權巨額
美國債的債務危機及2008金融危機,動搖了
美國霸權,知名的美國戰略家
布熱津斯基就早已在2012年指出:「21世紀前10年逐漸陷入債務危機,美國經濟的活力能否經得起時間檢驗,越來越難以確定。“9·11”事件之後,目標不清晰的“反恐戰爭”和2003年對伊拉克發動的單邊戰爭,導致美國的外交政策開始在全世界,甚至一些盟友中普遍失助。2008~2009年的金融危機動搖了全世界對美國保持長期經濟領導力的信心,與此同時,危機還揭示了美國制度中社會公正和商業道德兩個方面的一些根本性問題。」(見
布熱津斯基所著的《
戰略遠見》(2012),第41頁)
據英國《金融時報》2022/4/7日的報導,美聯儲將開始每月從其膨脹的9兆美元資產負債表上剝離950億美元資產,以遏制美國不斷飆升的通脹。新冠疫情期間,美聯儲在市場買入了數兆美元的
美國債和
抵押貸款公司發行的「抵押貸款支持證券」(
MBS)。美聯儲並表示,一旦資產負債表「大幅縮水」,就直接出售美聯儲所持的
MBS,希望在美聯儲的投資組合中只留下
美國債。(見
美聯儲計劃每月縮表950億美元)
英國《金融時報》2023/11/8報導,「在2020年利率接近於零時購買的債券,現今投資者現購同期債券的收益率已達4.9%,出售則須承擔鉅額虧損。如續持至到期收回本息,則僅發生所謂的「賬面損失」。在當前通膨環境下,無疑這將是個糟糕透頂的決策。理論上長期債券的收益率是由短期利率的預期路徑決定的。當前,美聯準維繫高水準的短期利率,而美財政部正穩步推高美債利率。兩者正是美債熊市的推手……當前,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經濟成長持續高於趨勢水準,或者勞動力市場的緊張狀況不再緩解,可能會導致通膨進一步惡化,並可能導致貨幣政策進一步收緊。這就意味著,利率走高或維繫高位的情況不會發生變化,而熊市債券也將長期化,兩者所帶來的併發症將進一步損害美國金融體系。」(見
美債熊市有何衝擊?)
5)債務、利率和赤字上升的循環被稱為「爆炸性債務」
美國的債務是過去所有美國赤字的累積。當美國出現預算赤字導致債務水準增加時,會出現
債務炸彈問題。也就是說,美國的債務雖然本金可以借新回舊的不還本金,卻必須支付利息,也就是政府支出的一部分包括支付利息。除非提高稅收,否則更大的利息支出會產生更大的赤字。並且, 「問題在於,當人們看到巨額赤字時,他們可能會要求更高的利率,」這種債務、利率和赤字上升的循環被稱為「爆炸性債務」。(
美國的赤字很大——但這有關係嗎?我們詢問了一位經濟學家)
英國《金融時報》2024/4/18日報導,美國巨額的財政赤字的三個嚴重後果:(1)美國需更長時間保持高利率,以抵抗高通膨:美國的財政赤字對核心通膨——衡量剔除能源和食品的潛在物價壓力的指標——的貢獻爲0.5個百分點。這意味著,美國需要在更長時間內保持較高利率,才能使通膨率回到美聯準2%的目標水準;(2)2026年後,向美國國債持有人支付的淨利息將超過1兆美元。(3)美國保持高利率,表示美國借款成本「突然大幅上升」,通常會導致全球政府債券收益率飆升,以及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的匯率動盪。因為美國利率每上升1個百分點,其他發達經濟體利率就會上升90個基點,新興市場利率則會上升1個百分點。如此就會:「全球利率溢位效應可能導致金融環境收緊,增加其他地區的風險。」(
IMF警告美國財政赤字對全球經濟構成「重大風險」)
結論:
俄烏戰爭,石油和其他關鍵
大宗商品的供應漲價。美國債市場正經歷自2016年川普當選總統以來最糟糕的一個月,價格暴跌,殖利率暴漲。
美國債之利息支出已極大可能高於臺灣的GDP,巨額
美國債稀釋美元的
購買力,將動搖
美元霸權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