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如何形容「日常」?是忙碌、是平淡、是「沒什麼特別好說的」、還是簡單但美好?在經歷了巨大的爭執甚至傷痛之後,我們要如何看待日常?由於不可能忽視或忘卻那些確切發生過且還未結束的事件與情緒,我們甚至有意識地將頭別開,不准許自己得到樂趣或安適,把日常放在後頭。像禹三過家門而不入、或者13年的達拉斯小牛--勝率不到五成之前不能刮鬍子。
我們相信日常是某種我們「終究要回去的狀態」。就像種種戲劇張力之後,「王子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到底是怎麼個幸福快樂法並不重要,反正起伏的故事說完之後,剩下的就只是那些日常。
但日常並不等同於某種「正常」或「通常」狀態。在一個降雨機率不那麼高的地方,「雨停了」是回歸日常(主角看向天空,一道象徵美好生活的彩虹);但在降雨機率高的地方,我們卻不會覺得晴天是某種對日常的打斷。我們依然期待放晴,彷彿它能夠為我們帶來某種解放。
囚犯的監獄生活是日常嗎?自由時的你能夠想像自己有一天將監獄生活視為日常嗎?每天朝九晚五是日常嗎?沒有去工作、或者等著接單出去外送,這樣的日常又該如何理解?我們是不是某一天要離開現在生活的地方、現在生活的方式、現在生活中會接觸到的人,我們在雨中還是在太陽下,我們正在向上爬還是從樓頂跳下?
氣候變遷、氣候持續變遷,彷彿它從曾經的「不怎麼變遷」,變成一直一直變遷。我們無法真正想像哪怕只是二十年前的人們怎麼生活。那個日常沒有網路、那個日常擁有一種緩慢與純樸--即便從再一個二十年前的眼光看來,他們的生活已經改變得過於快速。我們無從去設計自己的退休生活,三四十年後的世界根本無從想像。
全球規模的戰爭會不會爆發?AI如何將人的生活方式大幅改變?他們還在把幾十年前的故事翻來覆去地延展和復刻嗎?動盪之後什麼會被留下?又是被以什麼樣的方式留下?
封建時代,如同現代一樣,它也曾經以為自己將一直是封建時代。你是貴族的話你是貴族、你是農夫的話你是農夫,你一切生活的基本邏輯,從你懂事之後到你走進棺材之間都沒有太大的區別。那就是你的日常,就像身處的氣候一樣。但如今只要一點停滯,「意義缺乏」就充滿了整個房間。比任何具體的對象物或事件有著更大存在感的是「什麼也沒有」。
(個體化原理的小船運行在水面上。狂風來了又走、巨浪起伏後退散。海水安靜下來,你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不沉的艦艇又如何?比起鹹更多的是苦澀。)
十二點一過,日期自動更改,沒有什麼被從牆壁上撕下來。快樂是一天、悲傷是一天、工作是一天、休息是一天。一天、一天、一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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