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相片，並且回憶

〈整理相片，並且回憶〉2024-10-05

　　因為總會被手機提醒iCloud空間已滿，最近偶爾會整理一下相片。雖說是整理，但更多時候就只是把相簿從頭到尾看過一遍，除了那種「拍攝同個東西，但另一張更好看」的重複照片之外，大部分的照片仍然捨不得刪。

　　這種捨不得很難說是理性的。不只因為那些照片放在手機裡多年根本也不常打開來看，更是因為它們早已經全數被備份到外接硬碟上，刪除也不至於真的失去。但每一次決定是否要按下刪除時，與那張照片相關的回憶就會浮現出來。

　　「它不值得被留下來嗎？」，這個問句莫名沉重。用那一些存儲空間換得這些回憶留在自己身邊，怎麼想都應該是值得的。一千多張照片滑下來，成功刪了五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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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留下來的所有照片，並不總是連結到美好的回憶。有些回憶在當下令人感到快樂，但事過境遷、人事已非；有些回憶則是在拍攝的時候就帶著痛苦，畫面是一個隨機的景物，角度和構圖還不錯，但它會立即提醒我那裡存在著一些不愉快的日子。在那樣的日子裡，人與人彼此傷害、沒辦法互相理解。

　　如果刪掉照片，我會忘記自己經歷過那些日子嗎？大概不會，但會更少有機會想起來。可是就像一隻沒有過去的天鵝無法讓我們看見醜小鴨的故事，就算是不想想起來的事情，如果沒有過去的歷史，今天不可能以今天的方式存在。

　　我們終究是帶著過去往前走，吃掉眼前美味的飯菜、學習每一次寶貴的教訓。我們用文字和快門記錄下來這一刻與那一刻的部分細節，放在某處，作為重新回到那裡的專屬捷徑。

　　但為了讓那些最新的、明天與後天才要被拍下的照片能夠被留下來－－就像腦海中需要有空間留存短期記憶，那些更久以前的發生的事情理所當然會在生活中變得更加不易被想起。

　　如同那些在智慧型手機時代之前就已經被拍攝下來的照片，它們其實可以只存在於硬碟更深處的地方，甚至遙遠某處抽屜中的老舊相冊裡。就像我們已經不會再經過國高中時通勤會通過的那些地方，但我們知道它們在哪，知道那裡關聯著哪些或苦澀、或令人會心一笑的記憶，真的要回去的時候，我們還是知道怎麼回去。

　　只要還能保有這份信心，道路就不會突然封閉。就像那些沒有拍下照片卻仍深鑿於記憶的時刻，有些事情只要存在過，就不必擔心它會完全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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