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棄抽象的「天賦」觀,以成長型思維面對難題〉2025-08-15
我一直不太喜歡「才能」或「天賦」這樣的說法。
在實務上,我們的確會看到不同的人擅長不同的事,或某些人在特定領域中,展現出其他人難以超越的實力。然而,只要我們細看這些表現出眾的人,多半會發現他們處於特殊的成長環境,且已經長期練習這些事情。天賦與才能的說法,很大程度掩蓋掉了這些環境與努力造成的影響。彷彿他們「天生」就如此厲害。
當然,每個人從完全不懂到上手所需要花費的時間不同,有些人就是有辦法只用較少時間就初步掌握一種技能。但如果把時間週期拉長,那些起步較慢的人,在學會之後有時反而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成果更加紮實、穩健。
這些學習曲線之間的差異,其實不該被簡化地稱為「天賦」。更關於每個人適合的方式不同,以及他們是否得到恰當的鼓勵與引導。進一步來說,怎樣的人會被視為有才能、怎樣的表現會被認為是天賦好,其實沒有一個理所當然的標準,而是關聯到什麼表現或特質被當前的社會或群體所重視。
「才能」是社會期望與個人特質的交會
在求學階段,一個被稱為「聰明」或「乖巧」的小孩,往往在學校有不錯的學業成績。然而,任何人其實都知道,聰不聰明、品格如何,與在校成績的表現並沒有絕對的關係。
之所以他們會被注意到並標舉唯有才能者,是因為在校成績是整個社會對學生階段的人最顯著的一種評價體系。個人特質與成長環境有辦法適應這個體系的人,就會被認為是有才能的,反之,如果不那麼適合這個體系,或生活的環境不適合的人,則可能會被貼上「沒用」、「不服管教」的標籤。
又或者當一項運動隨著時代發生演化,譬如籃球的典範從禁區主導轉移到重視外線,不同時代裡的年輕球員,就會得到不同的評價。在勇士隊取得傲然成績之前,打球風格像史蒂芬.柯瑞或克萊.湯普森的球員不會被認為具有潛在的巨星價值,但如今,愈來愈多年輕球員以他們為目標,球迷與球評也將他們視為難能可貴的天才。
換句話說,在一個時間段中被視為具有才能與天賦的人,放到另一個時空環境下,有可能完全不被重視,他的潛力也可能完全得不到發揮。
譬如說,在飛機與電腦都還未被發明的時代裡面,是否也有一些「天生就擅長開飛機」或「天生就適合成為程序員」的人呢?如果才能真的是某種超越於時代的天賦的話,會有這樣的情況吧,但這真的是我們需要在乎的事情嗎?
用「成長型思維」取代抽象而無益處的「天賦」概念
如果我們把擅長開飛機的人做一定程度的分析、把適合做程序員的個性與特質找出來,古代也一定會有這樣的人。但我們應該去說這樣的人有開飛機或成為程序員的天賦嗎?很難說這是有意義的。或者說,這種天賦與才能的概念,實在過分抽象而無法在實踐上引領我們。
更要緊的是,我們會注意到,才能與天賦的說法,經常被用在放棄(我沒有天分,做不來的)或否定他人努力(他們天生就那麼厲害,這對他們來說根本沒什麼)的情況。
如果才能的說法對人沒有什麼正面的效益,反而經常帶來負面結果。那或許我們應當放棄這個概念。這一點,也許能連結到史丹佛大學德威克教授(Carol S. Dweck)所提出的著名區分--「固定思維」與「成長型思維」。
在她的實驗當中,在測驗結束後被稱讚努力的學生,在後續的測驗中比被稱讚聰明的學生更願意接受挑戰。相反地,在考試失敗時,被稱讚聰明的學生會感到更大的挫折,甚至更容易想要透過作弊來取得高分。
換句話說,如果你認為這些測驗所揭示的事情是你「還未學會」,且你的努力是被肯定的,你會慶幸你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學,還有很多成長空間;相反地,如果你的測驗結果所反映的是你聰不聰明,那麼,即便你這一次全對,只要未來沒有好表現,那種「我辦不到」的自我否定就可能讓你陷入深淵。
執著於天賦或才能,會讓人落入「固定思維」的圈套,沒辦法聚焦於努力與環境可能帶來的改變。試想,就算真的存在有某些需要天賦才能突破的難關,大多數的人其實一輩子都沒有走到那個地步。
世界上絕大多數籃球愛好者都缺乏詹姆斯的體能或姚明的身高,但在我們因此自怨自艾之前,我們的努力甚至不及中學校隊的學生。在考慮天賦或才能之前,不如著重於自己可以學習與進步的地方,持續地、有意識地練習,這才是讓一個人持續成長、得到快樂與成就感的「進步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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