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多月之前,和朋友做了一檔內容,名稱是「我想跟你說說話」。
因為自己是說話的主角,希望可以和人分享一些想法或思考,所以取名為「我想跟你說」。
最近發現,有效的「跟你說」的前提是「聽你說」,是出於對溝通對象的理解與同理。
還記得,在和朋友談及製作這檔內容的起心動念時,我曾說到——因為自己過去曾經歷了一段低潮的時刻,當時,我找了許多在不同人生階段認識的朋友聊天,而在互動中,常常發現他們的想法與見解非常有幫助,聽著聽著,就會讓我有種近乎體驗到Aha-moment(頓悟時刻)、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正好,我那許多的朋友,都是長輩與前輩。我想,不同的人生體驗或者足夠的生命資歷,對於他人或後輩而言,真的十分寶貴。
如果一個人的故事或體驗,可以成為另外一群人的養分,那麼,如果可以分享更多的故事或經歷,應該會是很有意義的吧。
這些年,不管是內容製作,或者是與人的私下互動,時常聽著聽著、說著說著,就會突然察覺到:其實多數人,甚至是幾乎每一個人,都有很多很多話想說。
若更精確一點,也可以說,我們都希望有人可以聽自己說話、希望自己可以被誰聽懂。被理解、接納與共情,或許可以說是人所賴以維生的重要需求之一。就像是海上鋼琴師與他的小號手朋友,小號手支持朋友的決定,不是因為認同,而是出於理解。
同時,我們也一直在尋找自己的投射對象,以指點的方式(且時常包裝為「分享」),透過不斷地說——說自己的見解、說自己的建議,期望甚至強迫對方依照自己的想法行動……,而他們所說的,時常是自己出於各種因素而沒能落地實踐的事情、那些幾乎反映了他們對自身的期許、不滿或擔憂。
比如說,前一陣子和朋友聊天時,我時常會告訴對方:ㄟㄟ,我覺得每天寫文章很棒,可以累積與反思與鍛鍊思考能力(下略五百字……),你應該也要試試看!
其實,想要動手寫字的人,從來都是我自己。
又比如,可能曾有人問你說:你現在選擇這樣的方式生活,等到你九十歲時,回頭看看,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夠成功?你現在選擇安逸的工作,五年之後,會不會發現自己沒有留下任何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作品呢?你選擇去澳洲打工渡假,沒有進入到台灣職場,少了兩年累積資歷的時間這樣好嗎?你現在拒絕結婚生小孩,等到四十歲,變成高齡產婦了怎麼辦?
類似的問題或對話可以不斷延伸、不斷擴大。
許多時候,我們透過「對別人說」來說服自己;而那許多對於他人的評論與建議,其實都是自身欲望或願望的投射。
或許,此刻的我們早已熟知:不要拿著自己的價值觀或生活方式去匡定別人,特別是不同的世代,畢竟不同時代的人類就是面臨著不同的考驗。那麼,是否更不應該把自己課題與焦慮投射到別人身上呢?
寫到這裡,想分享 洪七寫的一篇關於身心靈工作的心理狀態分析,特別是關於「自尊感的缺乏造就權威上癮」症頭的探討:
許多「嚴師」經常會以「罵哭顧客」為傲,以為這代表打到客人的痛點、抑或可彰顯自己的見解透徹。然而很多時候,這只是身心靈工作者不願花更多時間精力對客人負責的手段罷了。
另外,許多身心靈工作者誤將權威等同於能力,以為無法幫助眼前的客人,就等於失去權威,就等於能力不足。這時許多助人工作者會逞強,甚至用權威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很多身心靈工作者其實是自我感、自尊感缺乏的。他們可能本來在職場受雇於人、經常看人臉色,或是在其他生活領域並不順遂,而身心靈工作則可以讓他們翻轉立場,讓他成為能給人意見的老師。這時,搖身一變成為老師的他們,就越加難以割捨權威的誘惑了。
雖然文章談到的「身心靈工作者」是相對明確的對象,看似是比較極端的案例;不過,這樣出於對權威的掌控欲望在自我認知失調狀態下,對於他人或者外在世界的回應方式,卻也是很好的提醒——小心別成為那樣的角色。
畢竟,好好說話的前提,是好好聽別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