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明明脾氣很好,遇到某些人就很容易不爽
「心理師,我平常脾氣都很好,對每個人都很和善,但就是遇到我先生或小孩不乖,就會忍不住一股火上來,控制不住自己,怎麼會這樣?!」
我有一個長輩太太跟先生結婚40年,平常待人處世圓滑,個性善良很為人著想,但面對先生時就是一股火不自覺燒上來,忍不住一直唸他,嫌老公無法自己獨立事事都要自己照顧。
比如先生說:「我肚子餓了…」
太太:「你要吃什麼?」,
先生:「不知道…」
太太:「我做蛋炒飯給你吃,很快。」
先生摸著肚子說:「有湯喝比較好…」
太太看到先生摸著肚子,不知道自己要吃什麼,又要人幫忙他想辦法、又挑東挑西、又要人滿足他的樣子,一股火上來說:「吃雞屎啦!」
太太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呢?或許是結婚數十年來受夠先生那一副需要人服侍「大男人」的模樣,但想想在結婚兩年後似乎就開始有這種現象,似乎不單是多年夫妻宿怨累積起來,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平常脾氣很好但遇到特定人或事就會踩到地雷大爆炸,又是為什麼呢?這背後的原因很複雜說來話長,最淺顯白話的講,這些不由自主爆炸的情緒根源來自「潛意識unconscious」所埋下的地雷。
「社會、成長、自我」三種潛意識把情緒拖著走
潛意識的主要來源有幾類「社會潛意識」、「無意識支配」、「自我意志」。
社會潛意識源自社會文化給人們的一種「生活準則」,例如男人應該堅毅果敢,女人應該持家賢德,男人大多是一家之主的印象,並隨著世代而代代傳下來,先生的爸爸與爺爺也是「男人就該等著女人煮飯,張羅吃食。」對先生來說,太太弄好吃的給自己吃,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是「女人的責任」如果不讓太太做這些事情,那太太會很沒面子,失去女人的工作。
而太太也承繼這些社會給的潛意識,做好「女人的本分」努力完成傳統好女人的形象,過程中常常會覺得委屈跟不公平,但又默默認同這樣的社會規則來肯定自己,夾雜在矛盾中間是很不舒服的,因此遇到先生時就很容易觸發情緒。
無意識支配則來自「個人成長過程中,由自己建立起來的觀念(信念)。」比方說太太的母親在經濟能力上佔很大的比例,雖然一樣遵循傳統會張羅吃食給父親,但掌握更多家庭話語權,父親實際上是弱勢的,母親在太太的心中是一個有能力的「英雄」,我的媽媽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認同母親身上女人是可以強勢的概念。因此回到太太跟先生的互動中,會無意識的複製這些觀念在自己身上,想像母親一樣有能力的,讓自己感受到與母親的貼近與價值感,所以在與先生互動時,就會受到這些潛意識中的信念拉扯,很容易想壓制先生,用發脾氣來實行信念。
最後自我意志的潛意識,是夾雜在社會潛意識與個人潛意識中間,所發展出來的潛意識,這股潛意識經驗通常會不斷「複製」或是「重演」。舉例來說,太太在符合社會潛意識當個乖巧聽話會做飯的好女人,也受到跟隨母親腳步成為一位女英雄的信念時,「社會」跟「母親」的力量太強了,太太感受到的核心是「我總是受到壓迫的」,不論是母親還是社會,都讓心靈中的自我被擠壓到快消失。
而為了讓自己的意志能被保留住,潛意識就會舉旗反抗「我要當一個為自己而活的女人」,既不想買社會的單也不願收下母親的帳,是只屬於自己的一股生命能量,這股能量通常都很有革命感與攻擊性,最常投射到身邊最親近的人身上。比方說先生與孩子都需要自己照顧,很容易勾起「我總是受到壓迫的」感受,會有種我總是在為他人付出,那誰來照顧我的委屈感」,所以遇到丈夫與孩子都等著自己煮飯時,一股情緒很自然就會長出來,彷彿在為自己的人生申冤「我不想為你們做牛做馬一輩子,我也想又自己的人生」。
人類情緒背後的動力是很複雜的,往往不會單只有表面上的情侶夫妻、親子互動等,潛意識藏著很多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先「覺察自己」能讓溝通更有效率
知道潛意識的強大,那回到生活中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與這些人事物和平相處呢?其實就算知道這些道理,仍是很不容易做到完全避免,但能夠幫助我們在發火時整取喘一口氣的時間思考,從100度將溫到60度,降低對他人的燒燙傷程度。
想要與潛意識和平共處需要克服的困難很多:一來潛意識非常難捕抓,通常都只會在「夢、說溜嘴」時可能冒出來,需要精神分析去想的心理治療師來幫忙整理;其次是把責任丟給別人比較輕鬆,面對自己相對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通常需要很大的勇氣。
即使如此,仍能用簡單的「自我覺察」來舒緩一下這把無名火,這些都能透過思考練習來做初步的整理。例如回想…每當先生說出「我好餓哦…」的時候,自己的感覺是什麼?是很像看到我爸媽以前的互動嗎?覺得明明是男人為什麼還要這麼依靠女人?我需要立刻去處理這件事情嗎?這件事情為什麼是我的責任?如果我沒有馬上煮飯的話會怎麼樣?從眾多線索中去找出一個感覺「相對清楚」的來思考。
比方說每當看著先生摸著肚子說:「我好餓時…」,孩子對自己說:「媽媽煮義大利麵給我吃。」會有一股「怒氣」,這股怒聯氣想到的是「都幾歲了還不會自己弄東西吃嗎?我自己也還沒吃飯啊,還一堆家事要忙!」,背後意義是「原來我自己都快累垮了,還搶著要照顧別人,我覺得好委屈。」
這種感覺我們實在太熟悉了!根本就是我從小到大最常有的感受,也在不知不覺間,不斷讓自己做一樣的事情,以致於這樣的情形一再發生。未來我們就能針對這股感受去調整生活,原本我90分累時都還在照顧別人所以感到委屈,現在我60分累時先不管別人,優先照顧自己一下不會怎麼樣,就比較不會感到委屈,也能避免養出更多白白胖胖的巨嬰,也是自己寵出來的,怪誰都不是。
地雷自己先拆過,避免請人來拆時把所有人一起炸飛
很多案主在溝通上的挫敗感,都來自要另一半或別人「幫忙自己搞定」情緒,但往往是怎麼做都很難氣消,還會被別人嫌棄自己脾氣差,進而惡性循環。而回過頭想「我們自己都不清楚了別人怎麼能知道?」,所以在心理治療上讓自己好過的方式,第一步是「能自己處理的就先自己來,需要幫忙的再透過溝通,讓伴侶或其他人協助」。
練習把不舒服的點整理出來,找看看自己的地雷點在哪,才有辦法讓身邊的人幫助自己,跳脫「怨了又怨,明明平常脾氣很好,看到某些人或特定事就超級不爽!」,無止境的湘怨輪迴。
圖:蔡博堯 心理師
文:蔡博堯 心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