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貧窮限制了想像力」,那麼;位階較低的人思考事情偏向比較片面,就不奇怪了。就拿我的職場異動企圖,往上呈報時,很快就遇到上司鳥瞰型的視角,兩相對應,思路的完整性,就高下立判了。如果拿高中生和大學生來場辯論做比喻,我無疑就是那個高中生。
自以為構思完整的離職提議,沒兩分鐘就被打亂了陣腳。再整理一下思緒,從私領域來看,紓解家裡因教養小孩所引發的壓力,我想到的解決方案,就是;放下工作,全家移居海外,找一個英語系國家,選讀企管碩士,這樣就可以花比較多的時間陪伴小孩,又可以趁機提升自己的專業知識。
因此,原先的說詞腹案包括,離職,出國,唸書,陪家人。可是;才第一輪短兵相接,老闆接過招之後,回應的訊息力道;已經大到可以把我的思路列車完全推離原先的軌道。
而且,他也立刻架設了另一條軌道,準備順勢把我引導往新鋪設的方向行走。瞬間捕捉他尚嫌模糊的談話內容,若真的執行,似乎可以大部份覆蓋我所提出想要求去的理由。輪廓大致上是;我不用離職,也可以移居國外。至於所謂的唸書,相信他一定有聽進去。換句話說,我還是想唸的話,就去選讀‘’在職企管碩士班‘’ EMBA,這個不須要問,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最後一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多幫忙照顧家小,若移居新加坡,而且還在職,那對於這個核心問題;並沒有得到改善啊!
可是;回頭再想,總不能這樣的事也要他來考慮吧!我突然想到,怎麼不申請外傭來家裡幫忙帶小孩,做家事,又可以陪老婆?當時在台灣的法令規定,年輕家庭的資格是不符合的,但是我知道;新加坡是完全可行的。想到這裡,我覺得我心中的結正一個一個被打開了。
我在想;我還有理由堅持我原來的構想嗎?我是不是該順勢朝向他的思路,看能否開展一個職場新局?
現在回顧那個事件;以他的功力,應該有八成把握我會順著他的方向走。而我,在沒有很堅實的替代方案之下,若還是堅決求去的話,那我倆勢必撕破臉。我陷入了深度的思考,但實在找不到理由堅拒。
因此,我整個下午的會議都在想他的“新加坡方案”,怎麼想,都覺得不成體統。好端端的把我這遠方的另一個山頭;硬是搬到這廂,那新加坡同事會做何想法?我幾次眼光投向坐在離我兩三張桌子方向的新加坡同事,心裡想著;我們將成什麼樣的同事關係。我陷入五里霧中了。
下午咖啡時間,走到遠處打電話回台灣,大略解釋談話的內容。取得共識之後,回到會議的最後階段,我就專心的構思順著執行長的想法,要如何去落實這件事?
我一方面在想,如果我是執行長,我會怎麼做?
假如我是他,我也想留住台灣的這一號人物,我把他弄到新加坡,公司會多負擔他的駐外安家費用。可是,權衡一下失去這一號人物帶來公司的損失,外加他可以帶給東南亞額外的價值,那些經濟負擔就變得微不足道,甚至是可忽略的。
對董事局呈報時,說不定可以忽略這傢伙想離職的負面訊息,硬是做成前瞻性的優化亞洲分支的組織結構。進一步;再吹捧一下極佳的獲利 (Best Scenario) 展望,這CEO又締造了一樁神人級的創舉。我想著這圖畫,都想起立鼓掌叫好了。
至於要如何產生價值呢?運用台灣這個人已經印證的長處,來彌補南邊東南亞市場一直缺少的行銷動能,如此一來,就可以撬動東南亞各大市場成長的契機。此外,台灣對東南亞的經濟影響可以進一步運用,那麼我們集團就擁有對手所沒有的競爭優勢,那不就一舉數得了嗎?
對,就是再度把亞洲融合起來,讓他們兩人合作領導這個區域。再則;這兩個區域原本就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集團自身的法人實體規模沒那麼大,間接銷售的行銷網絡都一樣的綿密, 要融合的難度不會太高。經過融合以後,區內跨國境的平行輸入就比較容易管控,對價格秩序會產生穩定的影響。
以上都是我自己以集團利益的角度來做思考的,跟執行長想的是不是一致,我沒有完全的把握。我的難題還在,要如何搬動我這個人,移到新加坡,然後事情就解決了。我怕沒這麼簡單!
我知道;我的思考若不跳脫自我,借用一下“上帝視角”,怕只能坐等「皇上聖明,請降旨,臣當肝腦塗地,誓死效命」。當然不能是這樣,他正等著我自己去說,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