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與忙碌之間的一天假日給人一種奇怪的「荒涼」感覺。一定還是有事情可以做的,但由於才剛忙完、由於眼看著後續還要繼續忙。不想太快又把自己堆滿,於是沒有安排、安排「沒有」。
但這種空洞卻又不帶來放鬆,反而帶來不知所措。平常在碎片時間喜歡聽的頻道,如果連著聽幾個小時也會疲倦。有趣的資訊與無趣的資訊都平等地化為帶來負擔的知覺刺激。平時不夠用的時間如今成了要對抗的敵人,若不想被時間殺死,就要自己動手殺時間。
我們其實好像應該去做一些更具體的計劃,不僅僅關於技術性地「做什麼」,也關於自己為什麼而做,關於自己想要抵達什麼。譬如自己先前為什麼忙碌,之後又為什麼接下這份新的工作,我們到底希望自己從中獲得什麼?如果說在這份工作中能自己支配的時間會受到縮減,那那些能利用的時間應該要怎麼利用?
亞里斯多德相信人生的終極目標是幸福,但對每個人而言,幸福不會完全一樣。去找到自己如何幸福,找到自己為什麼而活,似乎是我們要充分運用時間前不該缺乏的前置作業。不然我們要跑去哪裡呢?或者我們停下來時,要停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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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天就暗了,「殺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成功。無論過程中感到多少樂趣和多少無意義感、體感是快速或是緩慢,當我們終究從白天抵達黑夜,二十四個小時,回頭看總是一眼雲煙。我們感慨自己沒有做什麼特別值得說的事情,說是放鬆,「放」或許放掉很多,肌肉卻依然緊繃、依然痠痛。
隨著時間年復一年過去,我們會愈來愈習慣和身體各處的輕微不適共存,痠痛是常態、不舒服是常態、倦怠是常態、無聊是常態。這大概不是我們要的,但卻也不完全是我們不要的。我們意願著自己活得久一些,所以必須經歷衰老;我們意願著自己進入安穩的生活,所以變化需要經過稀釋。
我們可能還是想要冒險,但冒險的代價將在經驗中被醒目地提醒。時間、距離、成本、體力……,事情本身並未從簡單變得複雜。但如同人的面容一點點出現皺紋,事情也隨著時間被我們看見其愈加複雜的紋理。
我們沒有薛西弗斯那種被規定下來的命運,我們要自己挑選與雕刻我們的石頭,自己安排時間,將自己和石頭一起推著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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