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Annie讓妳在會議上難堪?」我假裝關心地問小美,心裡卻暗自計較著。咖啡杯裡的拿鐵已經涼了,但我的心還在發燙。
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Annie接手這個專案時,給了我很大的自主空間。可是每當看到她在會議上侃侃而談,看到主管對她豎起大拇指,我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疼。那本該是我的舞台,我的機會。
「她總是說我的市場分析不夠深入,」小美咬著嘴唇說,「但我真的很努力了。」
一個聲音在我心裡響起:這不就是個好機會嗎?Annie平時對我太過嚴格,現在我可以...
「其實,」我壓低了聲音,「我早就看出來了。Annie就是喜歡控制別人,表面上說是為你好,其實是在樹立威信。」
這句話像一顆種子,在辦公室的土壤裡生根發芽。我看著同事們的眼神從同情到憤慨,看著Annie漸漸被孤立。有時在茶水間,大家會突然停止交談,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離開。
我應該感到快意的。但每當夜深人靜,我卻總是想起Annie為我改報告時熬夜的背影,想起她在我出差時主動幫我整理文件。那些被我解讀為「控制」的行為,是不是其實...
不,我搖搖頭,她那是在樹立自己的權威。畢竟誰不知道她是空降主管?一定是有什麼背景才能夠有...
「聽說Annie連續三個月週末都在加班。」有人在午餐時說。
「故意做給上面看唄。」我不假思索地接話,「我看她是想再升職。」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知道,Annie的媽媽在住院。她加班,是為了能在平日抽空陪媽媽化療。這是她在電梯裡無意中提過的,那時她的眼裡還噙著淚水。
我開始失眠。每天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都覺得陌生。我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人?用別人的痛苦來滿足自己的報復心理?
最糟的是,我看到自己的毒素開始感染小美。這個原本開朗的女孩變得憤世嫉俗,對新人愛理不理。「我只是學Annie的管理方式啊,」她說這話時眼裡閃著一絲我熟悉的惡意。
那是我種下的惡意。
辦公室的氛圍變得詭異。人們三三兩兩地聚集,交換著「聽說」和「據我所知」。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這一切,突然感到一陣噁心。我不是在伸張正義,我是在把自己的扭曲投射到每個人身上。
但已經太遲了,不是嗎?誰還記得Annie在我生病時主動承擔我的工作?誰還記得她在我簡報失誤時,巧妙地為我圓場?
我創造了一個惡魔的形象,卻忘了那個真實的人。現在,我被自己編織的謊言困住了,動彈不得。
每天早晨推開辦公室的門,我都覺得自己在窒息。我開始躲避Annie的視線,因為無法承受她疲憊但依然專業的微笑。我開始迴避小美,因為看到她身上逐漸顯現的、由我種下的憤怒。
最可怕的是,我發現自己開始相信自己編造的謊言。在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我不知道哪些是真實,哪些是我扭曲的投射。我在這個自己創造的迷宮裡迷失了方向,而出口在哪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找到出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