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實用主義的角度而言,意義必須關聯於對行動的指引。如果信仰上帝使得一個人感覺自己變得更勇敢、對生活更有信心,那麼,上帝(或至少對上帝的經驗)就對這個人為真、有意義。反之,如果你背誦了一連串科學與邏輯的語句,但自己實際生活卻與這樣的思考不一致,那麼,它也可能是一些沒有意義的、空洞的話語。
如果我們去詢問「存活的意義是什麼?」,那麼,除非你確實是在考慮卡謬所謂「真正嚴肅的哲學議題」,否則,我們在處理的其實更多的是,一種整體性的「在接下來的生活中,我們應該做什麼?」。
在感受上,我們會覺得我們在質疑的是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做這件事有什麼意義、做那件事又有什麼意義,這一切種種能帶我們到哪裡?但具體而言,當我們這麼說的時候,我們仍理所當然地在活著、理所當然地在文化之中若無其事運行。
譬如,躺在沙發上和其它有著相似虛無感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做在椅子上將種種想法記錄下來或在腦海裡反覆思想。我們可能一邊滑著手機、可能喝著手搖飲料或開水、可能吃著晚餐,一邊惦記著洗衣機裡還有一段時間才會洗好的衣服,甚至期待明年能看見新的《獵人》集數。
我們沒有因為虛無感或對意義的困惑停下腳步,我們還是去工作了、還是去上課了、還是拿著大包小包去等垃圾車、還是吃三餐、上網、看劇看動畫……。那些無意義感通常無法如我們以為的那樣徹底,而是當那些最為無聊的、可怕的處境向我們襲來時,它們接連帶給我們大量的無意義。
或者說,存活的意義本來就是朦朧的,如果你不去探問與觀測它們,它們就會瀰漫地散在整張布幕上;但當你盯著、當你一句又一句咄咄地追問,它便只得給出瘦骨嶙峋的回答。
存活的意義中能被概念化與語言化的部分過於空泛,以至於它們很大程度上沒有辦法給出多少具體的關於行動的指引。「現在活下去是為了之後可以活下去」,大方向上說不定真的只是如此,但這也可以做為找到真正堪用的答案之前的權宜之計。
也或者,這種「找不到答案」,恰恰是讓我們能夠不至於陷入更加全面的空虛,讓我們得以相信自己可以嘗試去把事情做的更好的追索與進步意識之基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