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9/16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夠好玩的溫尼考特 09】全能錯覺的好壞參半──治療中要如何抱持,或允許掉落發生?

在許多親密關係裡頭,難以被忍受並經常造成「創傷」的事,總是跟某種「掉落」(dropping)的感受相關。

好比朋友間相約某天出門,一方已經到了約定地點,另一方才突然告知無法前往,這放鴿帶來的不論是生氣、還是失望與難過,這些心理的「掉落」通常會被牢牢記住,成為關係中恆在的疙瘩。

又好像熱戀時期的情侶,甜言蜜語間雖然充斥著對未來的憧憬,卻也會本能般提出「別讓我失望」(don't let me down)的請求。來到締結婚姻之際,這種發自內心的某種如「我把自己許諾給你,求你好好珍惜,不要讓我從天堂中墜落」般的焦慮預警,也總是不自覺地來到嘴角。

許多成年人一回想起小時候印象深刻的「掉落」事件,往往跟被照顧者故意的「拋棄」式恐嚇、或因為生活或工作因素而把小孩「丟到」其他親友家裡。沒那麼嚴重的,也會包含外出時不小心被「遺留」在某個地方,還是逛百貨公司時跟別的家人跑掉的「調包」。

上述的經驗,都在說明人們從一個(原以為)安全及可靠之「環境」的「抱持」中,突然遭受某種致使他失序與失望的「掉落」式精神痛苦(可參考【夠好玩的溫尼考特 03】)。

在日常的語言中,社會把這種「痛」簡化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中的「怕」,但很少人想過,「掉落的痛」一事其實在潛意識中難以消滅,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影響我們;以及,心理諮商工作中要如何「抱持」得夠穩妥,或何時允許某種「掉落」發生,也是本文要來探索的。

讓它流掉?或加把勁照顧?

溫尼考特雖然不否認遺傳與營養等的生理因素如何構成精神病(psychosis)的基礎,但作為一名精神分析的他也強調精神病的病因往往是小寶寶在很早期就對環境(如照顧者母親)失望,即他從「抱持」的環境中「掉落」,而且這個創傷的衝擊過大(如時間太長,又沒有被安撫),使得他們的自體從很早期就發生了扭曲(生成了病理化假我)。

這些被掉落的嬰兒長大成人以後,潛意識中總覺得環境辜負了他們,如果他們夠幸運,「補償」一事就會出現在某些貴人或心理治療師身上:

「他們沒有理所當然地受惠於早期暫時全神貫注的成果,反而陷入孩子對治療的需要當中,亦即拉長時順應其需求或寵溺。」(〈原初母性專注〉,1956│取自《溫尼考特的語言》,285頁)

為此,在溫尼考特的分析治療工作裡,他更強調治療師或分析師要先去當個案早期沒有得到的「環境」,先去當那位本應進入原初母性專注狀態以回應小嬰兒各種非語言需要的「母親」,好讓個案能夠一直退行到該退行回去的發展時間點上,修補「一朝被蛇咬」中那一朝的情緒回憶。

如果太早作出傳統的詮釋,或要求個案去配合治療師,而不是治療師先去配合個案的需要,就是一種「掉落」──英語中,掉落(dropping)也指「掉案」,指個案就離開,不再繼續工作。

記得好幾年前,心智化理論的奠基者之一 Mary Target 來臺北演講──那時我剛好在實習,也作為她的接待導遊之一──就分享道她曾花了兩年時間去照顧一位個案,如打電話去提醒對方前來治療、為他改時間、只用一週一次的頻率(在英國的精神分析圈子,分析治療基本是一週四次的,因此,她會把一週一次的治療頻率視為一種非她訓練所學的妥協式照顧)……直到那名個案能夠準時前來,進入一週多次的精神分析治療。

試想像,如果 Target 一開始就踩在一個比較固守的位置,要求個案配合,而不是她主動去以各種彈性去照顧(抱持及管理)個案,這個案大概是會流掉的。但 Target 盡全力成為那位把對方把屎把尿的環境母親,使得被辜負的小孩從未被掉落,成功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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