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是有階級的嗎?撇開高學歷、學霸與否,就知識本身以及獲取知識的行為而言,有高低優劣之分嗎?以學歷、職業、收入、資產評判一個人是否符合「成功」標準的社會,支撐著「知識能翻轉階級」的信念,知識成為在世俗定義中的成功金字塔往上爬升的入場券。在這座金字塔上,成功是有階級之分的,而讓人能夠取得入場資格的知識,是否也有程度的分別?
「知識沒有階級,一切關乎你看待知識的態度。知識不是絕對的,它只是開啟一扇門的鑰匙,讓你透過學習看見自己,推己及人。」社大資深講師孫啟榕說。(P. 154)
如果你對於所謂的非正規教育有點好奇,或者你本身也曾經或正在參與非正規教育,推薦你可以來讀《這裡有玫瑰花,就在這裡跳舞吧》。透過這本書,我們可以瞭解永和社大的創辦、營運、學習、教學、實踐的故事,以及有這麼一群人,將知識的舞台從學院搬到社區,將學習與社會責任結合,參與並推動了城市的改變。
或者,你和我一樣,曾經或已經是移居永和的外地青年,還能在這本書中驚喜發現:原來我常經過的那個角落,是永和社大團隊與學員們的社區營造成果。
以前的我,被灌輸著知識與階級之間有著高度正相關的觀念。
遙想當年台灣首次政黨輪替,陳水扁身為農家子弟,一路寒窗苦讀、進入第一學府,終於翻轉三級貧戶的命運,踏入政壇,成為台灣第一位在野黨執政的總統。不論政治立場為何,這在當時是多麼振奮人心的消息啊!更加堅定了多少人相信能夠藉由知識晉升成功人士的信念。
難道,獲取知識是為了成功嗎?又,成功的定義是什麼呢?為什麼人生成功與否,會是由名、利、車、房所界定呢?
在升學體制中成長的我,從國中時期就直視升學班的同儕、教師們之間普遍的競爭醜態,因此當時我對於那種為了分數、名次而生的制度、活動、人際,已感到十分厭倦、反感、抗拒。但畢竟是剛進入青春期的不安靈魂,正開始對於自己與世界之間萌生諸多懷疑與躁動的我,置身威權式教育的壓抑氛圍中,只敢以沈默進行無聲的怒吼,但還是消極地依循著體制,進入了升學高中。爾後的大學、研究所,儘管我所就讀的既非頂大,亦非熱門科系,但在窄門之中,依然存在著階級。
曾經在學術高塔中的我,曾經相信唯有在那座塔中所進行的,才是正統的知識工作。
在離開學術高塔多年後,當我時回頭望向留下的強者們,有人在我們曾仰望的學院中從事學術工作;有人走進人群,將艱深晦澀的知識普及化,推廣給來自不同背景的學習者。不論哪一種,都令我十分佩服,因為這表示他們對於所擁有的知識,具備理解、內化、轉化、應用的能力。如同動物進食後,消化、吸收、再反芻,這樣的描述方式不浪漫,但真實,至少我可以清楚地發現自己的問題在於消化功能不夠健全,導致吸收力疲弱、反芻量不足。
前陣子到社區大學上課,選修社會議題類的課程,課堂授課老師不乏正在學院內的學術工作者,以及在體制外進行推廣與普及教育的學者專家。這也讓我開始反思:難道所謂的知識學習與傳授,一定要在學院內進行嗎?不論學院內、外,各有其限制,也各有其天地,可以做的事情不同,遇到的人也不同。而每個人適合的位置不同,端看你的目標在哪裡。
走過二十個年頭,回頭看社區大學畢業生的發展與成果,或許放在主流價值的尺規來看,不具意義,但若就「人」的發展來看,卻會看見人在經由不斷討論、對話、加上長年浸淫在知識領域裡的學習,而長出了不同樣貌,開出瑰麗的花朵。(P. 76)
對於從事知識傳播者而言,自己研發、設計、製造的知識產品,需要在適合的通路、找到對的受眾(定價與宣傳的任務就先交給學校、社區大學、線上課程平台吧)。每個產品特性不同、經營者理念或個性也不同,適合的通路未必是學院,對的受眾也可能坐在學院之外的椅子上。
同樣的,如果把學習這件事比喻做消費行為,身為消費者的你,肯定也有自己的需求與偏好,不論是功能、外型、價格、材質等,有些人可能還在意所購買的產品是否符合動物福利、環保永續等附加價值。對於從事知識學習者而言,能力(包含時間、經濟、體力等)所及範圍內的通路、價格(學費、獎學金、助學金等),也影響著你的決定。每位消費者有不同的背景、考量、需求、偏好,百貨公司精品櫃架上的名牌包,不是人人買得起,但其實並非每個人都渴望擁有一個名牌包,或許走出百貨公司,拐進一旁的小巷弄,發現那間獨立設計師的自創品牌,更符合自己心中所想望的那個包。
張素真、 劉順汶、許婉鈴、周聖心、周依禪、蔡秉錡、林家安、羅于涵、王蕙萱、朱智豪(2018)。《這裡有玫瑰花,就在這裡跳舞吧:永和的故事,社大的故事》,開學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