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菜麵(tsa̍p-tshài-mī),就是華語在說的“台式什錦麵”。
這是一種會讓我想起家人的食物。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並沒有隨著父母從台北搬來台中。
而是在中和與祖父母同住。
祖母十分的節檢。
當然必須得節檢。
不然僅靠祖父一人的收入要怎麼養活一家子七口人呢?
我父親是排行老大,他底下還有另外四位兄弟姐妹。
所以我有二位叔叔跟二位姑姑。
我想,這樣子的家庭組成在那個年代並不少見。
從小聰穎的他,據說小學時成績優益。(父親自已說的……無從考證)
但他並沒有選擇升學。
而是選擇在小學畢業後就去了台北。
在五光十色的城市當起了貴金屬加工學徒,想要成為“打金仔師”。
現在想起來,以我父親的個性。
他肯定是受不了水湳洞那只有山與海的景色,還有經常性下著雨的灰濛濛天空。
所以才會急切的想要離開吧……
(圖中的桌子一直到我小學四年級時,家裡還有好幾張。但是後來我父親不再打金子了。家裡也不再請師父,有些事物就好像永遠停留在那個時空,然後再也回不去了。)
前年掃墓時。
我選擇獨自搭乘大眾運輸工具來回水湳洞。
回程時。
我站在陰陽海旁的公車站牌等車。
公車沿著濱海公路慢慢駛向基隆火車站。
我想,這個景色當年我父親也是看過的吧。
天空還是一樣的天空。
海洋也還是一樣的海洋。
那天水湳洞難得沒有下雨。
但一切的景色就彷佛剛下過雨般的色彩鮮明。
我努力的想辨法記下所有的顏色。
就好像,這會是我最後一次回來水湳洞,一種十分複雜的情緒。
父親的其他兄弟姐妹後來也陸續跟隨他的腳步。
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了水湳洞。
各自走向了彼此人生的道路。
而我對雜菜麵的印象。
是來自我的小叔叔。
彼時,他是在著名的港式茶樓當糕點師父。
我對叉燒包與港式飲茶的喜愛,有很大一部份是受到他的影響。
父親經常帶著我與妹妹去找小叔叔。
然後他就會拿出剛剛作好的,熱騰騰的叉燒包給我們兄妹吃。
某天,他來中和探視祖父母。
但是袓父母剛好不在家。
見我還沒吃飯。
便問我餓不餓。
我從小食量就蠻大的。
因此不用大人餵飯,應該是我懂事以來最早表現出的優點之一。
但是祖母煮的菜不是很合我的味口。
畢竟沒幾個小朋友喜歡吃一堆帶刺的魚吧?
因此我在中和的日子幾乎都是隨時處在飢餓的狀態。
所以當煮得一手好菜的小叔叔說要作飯給我吃。
我連忙說好!
小叔叔打開冰箱,看見有油麵還有一些剩餘的食材。
他便說道,那我來煮雜菜麵給你吃好了。
具體有那些配料,我早已經忘了。
我只記得他用豬油將蔥段煸出香味後,加入肉絲與青菜拌炒。
略作調味後。
加入開水、再將油麵下鍋一同煮滾。
不一會兒,雜菜麵就上桌了。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雜菜麵。
記得,那天中和也是下著雨。
而不知為何,今天在步行去健身房的路上。
在雨中,我想起了這段過往。
傳了訊息給夫人“今天中午我煮麵喔”。
我想,我懷念的不只是雜菜麵。
而是懷念那些已經離我而去的人們吧。
食材:
非常的隨意,基本上就是看有啥就煮啥。
個人愛吃豬肝,所以認為豬肝是必不可少的一味。
我這次準備的食材如下:
豬胛肉、好市多蝦仁、豬肝、魷魚、蛤蜊、紅蘿蔔、小白菜、蔥段,然後一定要油麵。註1
料理方式:
註1:油麵在製作時會添加碳酸鈉或碳酸鉀等食用鹼,去改良麵糰的口感,讓麵條煮熟後更有彈性,也有讓麵體變黃的效果,這就是油麵有特殊味道的原因。油麵屬於鹼水麵,起源於福建與廣東一帶,後流傳到東南亞,華僑稱之為「福建麵」,臺灣則稱之為「切仔麵」。煮麵時,需用竹網篩「切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