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心、鴨舌帽、旗幟。不能單單依靠想像。需要一些實體的裝束來將我們展示為一個共同體。在務實的、具象的政黨政治上,沒有人敢於期待一種浪漫的、剛巧趕上的「噢,你也在這裡嗎?」。必須確實地民調、確實地動員,確實地檢視到底來了多少人、他們能夠換算成多少數量的選票。資源有限,哪裡還需要更努力?從空中以及地面,要在永遠不夠的時間裡面,去把「勢」造起來。
從一種抽象化的、天真浪漫的政治理解來說,這種種「跑場子」、「相互取暖」式的造勢活動理應不是必要,甚至像某種應該要避免的「老舊政治之陋習」。然而,這非但在實務上明確地彰顯了一個"Party"之為"Party"所需要具備的「集中力量辦大事」的能力,也揭示了,這種群聚恰恰就是"Party"本身。如同孔明能夠成為一個好的派對咖,正是因為「人民」恰恰是他一切策略關懷的核心對象。
另一方面,比起抽象的政治理念,在我們現階段的、雖然有明顯的政黨影響,但(除了將決定不分區立委的政黨票)終究以「人」作為選舉對象的制度下。一個人可以被信賴的程度,一方面包含了所謂的「品格」與卡里斯馬,還包含了一種我們認識彼此的,活生生的人之間的溫情與鄰里關係。
當然,一個人能不能成為優秀的官員、是不是真的有能力領導或統合,和這個人與你的關係顯然是兩回事。但另一方面,你與他的關係讓你比「客觀角度」願意給他多一點credit。而如果有足夠多的人都與他親近時,這樣的角度就不僅僅是一種親朋好友的加權分數。而成了那讓演義裡的「劉皇叔」得以作為某種「大義」之象徵的,將政治理念集結起來、往特定方向前行的更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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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這些乍看之下無意義的、不為了理念,而僅僅是為了選舉所做的努力,恰恰增加了理念被落實的可能性。進一步來說,透過選舉這種具有時效性的、我他群體之劃分,讓人民有更大的動力去讓自己與那些平時彷彿過於飄忽的理念關聯在一起。
無論那些理念是關於民生、關於主權、關於對於任何一種未來生活方向的展望,在民主選舉的所謂「不理性的激情」下,它們被暫時性地灌注了更多能量,使其有機會一舉克服最大靜摩擦力。群眾反覆波動的立場便會如同價格突破關鍵位置的投資標的,基於積累至今的力往一個方向滑動,並重新抵達一個會在往後的四年被我們重新熟悉的新整理區間。
如同美式足球一樣,透過選舉,全民的「共識水平」應當會10碼、10碼地向前推進,如此生活,一邊準備做下一次決定。個人的,日常性的思辨不會需要、也不該因為選舉而「大局為重」地被放下。但在這些制度層面上的,對於「哪些理念將在未來更有機會被落實」,我們需要去更加地進入一種共同體之中思考。
一些面向上,選舉關於為了共識做妥協;另一些面向上,它關於往後的日子裡,如何讓作為這場大型"Party"參與者的我們每個人,能更不需要妥協地落實自己堅持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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