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記得,2022年10月我向補習機構的人力提辭職時,她說:「實話告訴你,你現在放下補習機構的教師職位不做,跑去學校做助教,就是在往後退。」
我記得當時向公司提辭職的理由是,我想去學校的環境中感受教學生活,即使是做一名助教。
聽到人力這句話,我無言以對,會是她說的退步、原地踏步、還是進步,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回她:「這樣嗎......」。不過,那時我辭意已決,因為當下內心強烈感受到:去學校裡打雜或教書這件事我想做做看。
這半年的補習機構老師職位,讓我初嚐到和學生相處的簡單、快樂,打開了自己通往教學生活的大門,但同時也在公司體制中感受到諸多不適與痛苦。例如,每月經歷三次不定時、來自主任和教學研發總監的突擊聽課,一旦老師的課堂教學表現被認定為不佳,老師要重新寫教案。
在被機構排滿課的工作日,已沒有備課時間餘額,晚上7點下班後,若還要回家做額外的「懲罰性作業」,真是令那時的我深感頭痛。每月初始,我都會開啟新一輪擔憂:「哪節課,主任她們會推門進來聽課呢?」
除了要經歷突擊聽課並被評估打分,也要參加每週一次的公司例會,聽世界上優秀教師的線上講座,教學研發總監說,這些是她精心挑選的材料,期待老師們都能認真傾聽並積極討論。
我常常假裝在屏幕前認真聽,但內心深處卻無法領會這些講座之於我的重要性,只覺得「備課時間都來不及,卻要被束縛在椅子上聽講座。」不過有時也會自責是不是我不知上進、不夠稱職。
待聽完講座,由教學研發總監提前設定好問題,然後依次點老師回答,如果回答不上,就會面臨「是不是先前沒有在聽講座」的懷疑,我當時只覺得,天啊,這根本不叫討論。
那時,我也想說服自己,這是機構對員工(老師)的管理和栽培,可另一方面又覺得這不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我這都是為你好」嗎?
當時只覺得這一切都太痛苦了,冒著無法及時找到下一份教職的風險,我選擇走為上計。
現在回想,隨時會被聽課讓我很有壓力、被打回去重寫教案讓我很煩躁,每週例會讓我很不自由,而我想要減少甚至捨棄這種來自外界、制度、他人的壓力和束縛感,我想這是當時的痛苦情緒想要傳遞給我的訊息,我也意識到,我更願意相信一個人在面對自己喜歡、認為重要的事情上會有自主性,在專研它們時,往往內心充滿能量並迸發靈感,甚至進入心流狀態。
在他人身上還算不上負荷的壓力,在我背上顯得略重;在他人餐桌前不夠下菜的酒量,在我這裡嫌太滿;在他人眼中毫無感覺、還能忍受的多物住所,在我這裡顯得有些多餘和阿雜。女媧手下沒有一樣的泥人(哈)我想,找到讓自己舒服的生活狀態,比起與人較量「抗壓度」、「誰更能喝」和「物品多寡」等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