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我和一個後來變得比較要好的朋友成為了室友,在他的推薦下接觸到了NS(雖然這和我比較晚從研究所畢業說不定有關,但我真的特別感謝)。當時最吸引我的遊戲是《曠野之息》,那段時間,我在上面花費了幾百個小時,雖然可能不是我總共花過最多時間的遊戲,但花在上面的時間卻完全是值得的。我不會一邊聽音樂或Podcast一邊玩,玩完也不會有虛度的感覺,我投入在其中,享受遊戲的樂趣、以及一種獨特的文化。
事實上,在那之前,雖然我玩遊戲,但卻都覺得那只是打發時間、甚至是浪費時間。我一直是很有意識地知道自己去玩遊戲只是因為想要「找個東西沉迷」與「不想閒下來」。但《曠野之息》讓我意識到遊戲有一些不簡單的東西,一部分的遊戲與文化關聯;另一部分,甚至創造了一種文化。
我不清楚那種過去未曾理解的樂趣是什麼,於是開始查資料,在那段時間我接觸到了youtube頻道「Gamker」以及以主機遊戲為核心的網路電台「機核」。某種意義上,這兩個頻道也緩解了我兒時對中國的一些偏見。明明在資訊的取得、正版硬體與軟體的取得上台灣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具有優勢、也更少「不能明面上討論的內容」。但在遊戲文化的研究上,台灣的相關頻道普遍沒有中國那樣細緻。
我陸陸續續地把機核電台十年份左右的節目從第一期開始重頭到尾聽完。那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許多是關於遊戲、也很多在遊戲之外。
其中一個主要系列是「常規節目」,幾名主持人在那個節目裡分享各種主題的相關日常經驗:宿舍生活、高考經歷、痔瘡病友故事、喝醉出糗等各式各樣。早在疫情爆發之前,這些有趣的節目似乎就已經掌握到了之後生活類Podcast的精隨,也讓我有幸比別人更早習慣這種「填補聽覺空缺」的模式,去能在那些放鬆休閒的時候,隨時補充新知。
幾年過去,主持人們打趣地說到:他們的生活都已經被榨乾了,沒有新的常規節目主題可以做了。由於主持人們都把能說的、該說的故事都說過了,只能請嘉賓來錄「重製節目」。
我想從這個角度開始談2023下半年的前圖紙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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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我其實一直有在做的事情是去重新考慮與擴充過去思考過的問題,這部分在上一篇裡面談過。但另一部分在於,我需要去擴展自己的生活。我原先在做的工作是不太需要接觸到人的,我對於公事公辦地接觸人也有一些牴觸,我很不樂意在與一個人基於事務而互動時的那種「其實不是在跟這個人互動」。
現代社會中時常出現的「不是關係的關係」之普遍存在能被關連到韋伯談論的「喀爾文派式的就事論事」。對極致的喀爾文派理想典型而言,我們要做出符合「鄰人愛」,但僅僅是為了落實「鄰人愛」,因為既然我是被上帝選中的人,我怎可能不是會去落實鄰人愛的那種人呢?
在韋伯的論述中,這種就事論事滋養了資本主義社會的茁壯發展。事務經由我們與不特定的「恰好處於體系特定位置上的人」傳遞到另一件事務,當中的每個「人」都僅僅是其中的一個節點。你看似與另一個人在說話,實際上只是交辦事情,那句話不需要是他在聽,也不需要是你在說。於是這讓我感到恐懼。
去與孩童接觸是一種對我而言最舒適的練習。和孩童之間的相處中我(主觀體驗上)完全不必把對方當成特定的什麼,雖然部分的孩童會很自然地稱呼我們為「老師」,但隨著她漸漸知道我們和她平時遭遇的老師「不太一樣」,即便口語上一時沒辦法調整,態度也會完全不同。至少能先有一些不是權威的老師,然後就有可能更把我們當成與之平等的人。
去參與教育便在這幾個意義下成為我下半年的計畫。在教育的內在面向上,我得以去接觸更多各式各樣,且以人與人之間的方式互動著的「真實的人」;從外部來看,這也是在擴充我自己的生活以至於讓我不會像機核常規節目的主持人那樣「被榨乾」。
另一方面,我本來只是基於娛樂上的興趣去看的小六德州撲克頻道,意外地提供了我對於更全面的計畫(或者張旺山老師譯作「生活經營」的,韋伯所謂的Lebensführung)更全面的思考。這些更加「個人整體論」式的,從更擴展的方向上去考慮單一領域中每一行為真正的期望值價值的思考,給了我重大的啟發。
我一直相信一切彼此關聯,或從一種更形上學的角度來說「一切是一個整體」。但他們在個人的個別行動裡面如何關聯在一起、如何是一個整體,這是我近期特別想要去探究與梳理的。
說了半天還沒有明確地談到下半年想要做的事情,也幾乎沒有在水面上談論前圖紙。所以下一篇肯定是還會有,我相信會有比較多事務性的內容,那是我最開始想說的,但這兩篇談的東西意外地讓我很喜歡。這是每個「去寫」的人所能得到的特別明確的好處,熱愛種植的與熱愛教育的人大概也都多少有所體會。讓它生長一下,無論是文章、生活、或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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