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發燒、全身痠痛……。感冒是一種整體論式的不舒適,而非許多單一症狀之綜合。然而在現代常民醫學的思路下,診所的醫生與亟欲返回工作崗位上的病人著重的是對症下藥:疼痛就止痛、發燒就退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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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大醫院神經肌病科主任楊智超醫師在名為〈肌肉為什麼會酸痛?〉的文章中提到:「我們在感冒發燒時,常常會有全身肌肉酸痛的現象,這種酸痛可能是由於感染中,白血球受病原體刺激後產生的一些化學物質,這些物質會導致肌肉中前列腺素E2的增加 ,而這種前列腺素會對於痛覺接受器產生很強的刺激作用,進而導致疼痛。」
對於擁有相關醫療專業,知道當出現那些物質時可以開哪樣的藥來應對的人而言,上述的段落並非沒有實踐意義。然而,對於一個真的想要尋求「發燒時為什麼會肌肉痠痛」解釋的人而言,他僅僅是在過程中加入許多專有名詞,而沒有提供任何因果性或理由性的說明。
在《實用主義》第七講中詹姆士也談到這個問題--氰化鉀殺人,因為它有「毒」;今晚天冷,因為這是「冬季」;我們有五指,因為我們是「五指動物」。在愈加專門的科學領域,我們愈會被這些困難詞彙所安撫。我們同意了一種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生活方式,並一定程度以知道這些詞彙和冷知識為樂。
「你知道你吃的香蕉其實是皮嗎?」
根據「科學定義」,那是內果皮,而不是果肉。但除了令你變成一個使人厭煩的賣弄者,接受這一說法對我們的生活能起到什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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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整體論式的不舒適應當被理解為一種存在處境。它為我們揭示了一種遠非清晰明辨的對世界的意識方式。如同沾染了髒污的鏡頭,身處於疾病時,痛苦貼放在每一種知覺與應對上。說話變得小聲、步伐便的短而緩慢、思維如同瀰漫著霧的城市,脆弱的同時,我們如同拿著不合適的鐵鎚一般,對身體與其限制顯題地意識。
我們不能將這種受到拘束的感覺以一種蘇格拉底式的「身體是囹圄」來理解。因為能感受到限制的主體,恰恰就是那具身體。疾病的狀態只是為我們點出來,原來我們對於平時的生命處境是那麼地熟練。
許多發生過運動傷害的人都會有一種經歷,其實你的肢體已經康復的差不多了,但你還是處於那一身體有傷、不敢使用該肢體的存在狀態。就像分手後遲遲無法走出來、或一生極力滿足兒時欲求的人,我們往往幻肢般的活著。
朦朦朧朧,在疾病與棉被之間,你獲得了一種健康時難以觸及的柔軟舒適。如同昏厥、也如同包容。病菌會死去。我們會帶著在這種處境中得到的影響回到相對熟練的日常。於是其成了一種值得你深刻感受的例外狀態。雖然與典型的假期有別,但你依稀地再一次被提醒:日子並非只有平時的那一種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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