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物與記憶的歸宿

〈灰塵，物與記憶的歸宿〉2024-12-14

　　有時候，會覺得「灰塵」是個很不可思議的東西，它不像食物的殘渣、昆蟲的屍體那樣，以一種明顯的方式出現在那裡，並用氣味或駭人形象向你發出訊號，要求你盡快處理掉它。灰塵不知不覺地，一點一點累積在一切你不夠注意的事物上。就算是每天使用的衣櫃、電腦主機，如果沒有定時清理，等你發現時，上面都默默佈了一層灰。

　　尤其，當你搬離了小時候住的地方，並在一些時候再次回去。你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發現那些自己以前喜歡的玩具、書本、布娃娃還在過去你最後一次收拾好它們的地方，什麼都沒改變，但如今上面都沾滿小塵埃。

　　灰塵是哪裡來的呢？某些東西從不知名的一切上面剝落，極小極小地，結合、掉落、累積。可能包含了曾經出入這裡的所有人（以及貓）身上的毛屑，也包括了家具與物品被風化的軀體。

　　象鼻岩的鼻子斷了，如今變成卡皮巴拉。女王頭的脖子越來越細，不像斷頭台那樣迅速、｢人道｣且富有戲劇性，它會在某個沒人料想到的時間，黯然結束它的輝煌生命。

　　這似乎是一種自然，但卻十分人工。我們往往是在人類曾經居住過的地方發現灰塵。就像首次在合眾地區被發現的寶可夢「灰塵山」，它是從「破破袋」進化而來，而後者，是一種誕生於髒亂垃圾堆中的寶可夢，外型也就像是一個從破洞中流出垃圾的垃圾袋，故得其名。

　　而在某個遙遠的未來裡面，那些被我們遺落在角落的，曾經被珍視的物品，乃至於曾經活躍於這個世界中的我們自己，似乎都會成為塵埃。回歸到土壤之中，記憶之外。

　　年末了，一個多月之後，人們又要進行一年一度的大掃除。我不是那種有辦法很輕鬆地丟東西的類型，什麼都像是乘載了一些回憶。哪怕是想起來會傷心，或「酸酸的」的那些，也會想著「這個丟了就真的沒了喔」，就像你曾經背得起來的電話號碼、生日、班裡面的座號。它們可能還埋在記憶的深處，把前面的雜物推開，還能夠喚回來。

　　但電話簿如果丟掉了、畢業紀念冊如果丟掉了、青少年時互傳的小紙條、收到過的生日卡片和紀念品如果都丟掉了，就像失去硬碟的豪威爾斯（James Howells）再也找不回「他的」比特幣，回憶深埋在不再回去的舊住處裡，一點一點凋零，成為用以積累灰塵的無名基底，自此再未被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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