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很不會聊天

〈我覺得自己很不會聊天〉2023-08-25

　　高中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不會聊天。問了當時的朋友該怎麼聊天，她說：「聊天沒什麼難的吧？就是看到什麼說什麼」。

　　「鍵盤、螢幕」、「不是這個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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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分少女》裡，春雄總是不停和身邊的人談論遊戲的事，新發售的遊戲、新版本的街機，只要關於遊戲，他總有一大堆可以說的。有一次他發現大野很認真地聽著他說話，他想起被週邊的人逼著玩戀愛遊戲時的事情，「如果不是大野而是別的女孩子的話，應該會覺得很無聊吧？」

　　這一發現揭示了為什麼我們有些時候覺得聊天很困難。當我們去這麼想的時候，我們往往是想要去和一個不知道有什麼共同話題的人說話。也許你喜歡這個人的外表與散發的感覺所以想認識他，又或者因為其他的，公事上的理由或表達友善，你覺得你該找點話來說。

　　於是這成了一個無論如何都困難的事情。一類情況下，聊天被當作一種特殊的技巧。一些人或許擁有某種「大人們應該要會的交際技巧」，能夠讓他總可以很快地找到話題而不會像是一個身家調查狂魔。並且會將「好有趣」、「好特別」這樣的話掛在嘴邊，來使得他聽起來像是真的對你說的話感到驚奇。

　　但另一方面，如果我們真的以一種根據特定目的施行技巧的方式去進行聊天，那聊天便可能頓時失去了人與人互相聯繫的真正功能，而成為了一種交換社交辭令與增加人脈的業務活動。這帶給我們另一種困難，當我們不再是為了表達自己與理解別人而進行互動時，我們便都從世界裡面退去。

　　為什麼現代人更容易喜歡在網路上與彼此交流？一方面那極為便利，我們就坐在自己平時坐的椅子上，或者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以任何姿勢在手機上立即說話。另一方面，比起在你的學校或工作環境中找到那個與你興趣相同的人，網路上有更多的討論區、社團、以及可以更快找到同好的地方。

　　在那些地方，人們不覺得聊天是困難的，甚至不需要想到自己正在和人聊天。人們自顧自地表達自己對事物的感受，有相近興趣或相近想法的人不知不覺結成社群，互相增加、成為彼此的同溫層。在政治上或意識形態上，人們因為能夠與相似想法的人密切地相互認可，與不同立場的人的對立往往更加激化。但在那些無傷大雅但不夠主流的興趣上，人們終於能輕鬆地不再感到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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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些時候，我們卻因此更加地孤單。

　　網路隨時都有無數資訊、有無數的人在向世界吶喊。但這些吶喊卻又不在我們所處的具體空間。環顧你的房間，那些人都不在那。我們無法相互觸碰、看不到彼此的容貌。

　　即便開了語音或視訊，一種深切的「不在場」感還是清晰地被我們意識到。我們可能穿著睡衣、可能一邊在做別的事情，而這讓對話成為無數資訊中的其中一束，一下就過去了，甚至沒留在腦海裡。

　　聊天突然又困難起來了。甚至便得更加困難。你知道有一些人和你志趣相投，但他們不在這。一方面網路讓世界變得更近，一方面沒有。

　　「鍵盤、螢幕」，絢麗的魔幻消退之後，只剩它們被我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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