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買了一顆新的枕頭,舊的枕頭使用已久,變得扁塌。加上先前得知側睡時在雙膝之間夾枕頭會對睡眠時的姿勢有幫助,想一想,決定買一顆新的,一顆用來睡、一顆用來夾。
新的枕頭不愧是新的,非常蓬鬆,幾乎是睡扁枕頭的兩倍高,應該是有比較好睡,但畢竟兩者差距太大,需要時間習慣。一段時間之後,它還是新的,但那種「待適應」的感覺漸漸消除,就像新鞋子逐漸合腳與被習慣,它自然地成為睡眠的一部份。就像遊戲裡面,我們對著床,按下確認鍵,每一次都以相同的姿勢躺下,等待意識褪去。
椅子、螢幕、鍵盤,它們同樣以固定的位置與固定的尺寸擔任了寫作時候的背景。某些語句與文字上的細節,會因此有些許的差異。身體前傾的角度、痠痛與否、視野中有多少螢幕外的畫面。今天天氣怎麼樣、怎樣的晚餐正在被消化,我們沒辦法十分科學地做出對照組,但當下確實是被一切的「之前」所形塑,而那些彷彿永恆的傢俱,無聲無息地在每一日發揮它們的影響力。
現象學的課上,經常被用來舉例的是釘釘子時,因為過重所以被意識到的鐵鎚,它讓主體從全神貫注的工作中被抽離出來,想起自己正在做的事、手上拿的東西;相反的情況是門把,進門時我們明明轉動了門把,但可能根本沒有在意,彷彿它不存在一樣。
但即便是那些沒有在意識中被顯題地突顯出來的事物,也都在我們整體性的知覺與行為中扮演角色。我們將自己擺放在房間裡一個合適的位置,如同其中一項傢俱。就像走進電梯,明明沒有任何溝通,我們卻自己調整了彼此的站位,來使每個陌生人之間的距離不會太近。
沒有具體形象的思想也在個體的整個信念網絡中尋找自己合適的位置。那些直接能指引行為的念頭,被賦予更重的權重,放在最受矚目的位置。而一些抽象的、瑣碎的思考,則需要自己找尋剩下的空位。
像大風吹遊戲,有時候,我們的大腦沒有準備足夠的椅子。一些稍縱即逝的念頭,在歌曲結束之後,就得面臨淘汰。於是意識流般地把它們記下來,放在書架上屬於今天的格子。不怎麼重要、沒有明確的主軸、瑣瑣碎碎但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