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虛無所展開的此刻時間的Horizon

生活的虛無所展開的此刻時間的Horiz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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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消了形上真理觀,海德格關心的是我們所處的生活世界。在胡賽爾「意識一定是關於某物的意識」重新把主體和外在世界連接起來之後,海德格更進一步探問這個主體是如何與外在世界互動。面對人是什麼的問題,海德格直截明瞭的答:我在這裡。人是此在(Dasein),佔據一個位置、投射出去特定視角,肯認人類有限性的海德格為我們帶來人類如何不完美的哲學。我忙、我害怕、我焦慮,海德格對人類種種狀態的描述,確實也深刻和貼切。

  海德格特別區分出害怕和焦慮,害怕是有對象性的,例如我害怕密閉空間,但是焦慮卻沒有對象性,焦慮是面對整個存在的焦慮,焦慮是因為你看到生活世界的單調平面,你看到你視角的缺陷,你看你赤裸生命的不完美,你看你平常如何消融在這樣的社會中而不自知。這個跌入深淵般的焦慮,打斷了日常的節奏,生活依舊運作,但你在這之中擎劃出空缺,直視其中的虛無。


  在如此中斷時間的時刻,產生兩種不一樣的企圖。一種是企圖把自己佔回到時間之中,以自身來填滿時間,透過把自己拉回到先前「現在」(present)的位置,來重新奪回自己對生活的主控權。另一種,則是在焦慮的深淵裡回望自己曾經佔據的位置,帶著死亡的重力和人類生命有限的悲劇性,我們責問人生的意義,抽離出來檢視個體以及與大寫他者(Other)的關係。這個關係面的連接點,便是回望Horizon所展開的「此刻」。此刻在班雅明歷史哲學裡有著獨特地位,作為彌賽亞時間的切面,它具有開啟一個新局面的革命性格。在第二種企圖裡,此刻產生,時間被重新定調和調整,因為我們不再單一地迷戀,企圖佔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

  那麼我們佔在哪裡?當然,我們的存在還是佔據一個位置,然而卻也不只是如此。我們可以透過接受生活世界的召喚,某種Calling,來把自己錨定(anchor)在他者(Other)上。我們能夠棲居其中,從而根據他者的界域來推定其他他者的存在。當然,這也包含了我們存在,由此真正擺脫掉虛無的深淵。於此,我們發現時間具有Horizon,此刻是Horizon張開的原點,在此刻時間,我得以棲居於過去的位置。


  回過頭看,雖然這兩種企圖都是暴力地與時間拉扯,但在根本上卻是完全兩回事。第一種企圖的暴力,是權威性的維法暴力,我必須維護我的位置,我抵抗時間的闕如並力求盡快將時間拉回正軌。時間於我而言是線性和封閉的,我拒絕開放其他可能性進入。在實踐上,我們開發出許多管理表格和清單,或許,你也剛好有一套在NOTION頁面上的人生儀表板。你害怕生活失速,害怕陷入生命的焦慮。第二種企圖的暴力,則是一種相反的力,我們不用來佔著而是用來反方向的跳入,不用來維護而是用來在形式上進行根本的破壞。並且企圖以跳入深淵的暴力,來呈現生命本身的虛無。此刻時間具有批判和反思性,讓我們自己被揭露為僵住不安,面對未來是全新的局面,我們意識到過去線性時間上的未來,是不能被同化成眼前的東西的。


  有一個隱含的關鍵是我們必須注意的,在第二種企圖裡,我們是透過Other來重新佔據於世界並且定調時間。我們是為他者的存在(being-for-Other),而非為己的存在(being-for-itself)。

  也就是說,或許應該調整沙特對人存在的三維度之論述,取消掉在己的存在(being-in-itself)與為他人的存在(being-for-others)。前者顯然在存在的前提上再次提出是沒有意義的,而後者則應當擴大為與他者的關係,如果我們具有肉身能夠與物打交道的話,那麼便不可忽略此面向的討論。至於為己的存在(being-for-itself),或許可以重新回到沙特的論述裡,來討論自欺(Blind Faith)、虛妄、第一種企圖的暴力,以及佔有心態。

  至此,我們再次回到人生儀錶板上的「如何擁有理想的自己」與「如何去成為...」這兩者之間的比較,以及一系列相關職涯問題的討論上去了。




【延伸閱讀】

讀班雅明(一):復原返本與扭曲記憶之破壞性

生活是革命

《論重複》(二):革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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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nnell真正要談的東西是「性別如何作為歷史」,而在這之下,劃定性別身體性意義範圍與界線的「性別範疇」,以及透過階層來立體化性別關係並架出來的秩序結構,其實是企圖說明「性別即歷史」的兩大工作。前者引入水平向度的時間感,後者則展示重直切面的空間感。或者我們也可以說,歷史的身體,就是性別。
  在上次跨性別研討會最後,我開始疑惑,性別到底是什麼?後來在澳洲女性主義學者,同時也是一名跨女,Raewyn Connell《性別的世界觀》裡找到理論資源。
  如今常言,女人是小貓咪、大地是母親,貓咪和大地為何擁有人臉,而且是女性的臉,此一問題在現代科技的智慧妻子(女聲)上再次上演。這次「被」流動的是單一性別的身體,女人被移花接木到「物」上,自然物、動物、科技物,女人既與新的身體強迫同一又與之異化,成為為主體(使用者)而存在的客體。
  Connell真正要談的東西是「性別如何作為歷史」,而在這之下,劃定性別身體性意義範圍與界線的「性別範疇」,以及透過階層來立體化性別關係並架出來的秩序結構,其實是企圖說明「性別即歷史」的兩大工作。前者引入水平向度的時間感,後者則展示重直切面的空間感。或者我們也可以說,歷史的身體,就是性別。
  在上次跨性別研討會最後,我開始疑惑,性別到底是什麼?後來在澳洲女性主義學者,同時也是一名跨女,Raewyn Connell《性別的世界觀》裡找到理論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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