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的根源是什麼?」
「寫作是一種揭露,赤裸裸的,一篇好的文章該是可以看到作者的靈魂,而不是推砌出來文字方塊。」
恐懼這個情緒說來簡單,但卻是人們少去探討的,因為恐懼讓人感覺到不舒服,但是恐懼卻是一直都無法逃脫的情緒,本質上讓人聯想到自身的脆弱。所以,除了不安和顫抖之外,包裝在恐懼外的情緒更是多樣,理智、憤怒、軟弱、茫然,和持續不停的思緒,逼迫自己繼續下去。
「生氣與哭泣有時候是用來掩飾更深層的恐懼。不處理,只是不斷累積更多的炸彈。」
題目雖然訂出來了,但真正下筆卻是如此艱難。對於恐懼這個情緒,實在是花了好多勇氣來面對。恐懼是什麼呢?
對於恐懼,我在某一天打開房門前,突然有個念頭,恐懼的根源是未知嗎?我不知道門後的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依照恐怖片的邏輯,外面一定有你最害怕的人,拿著電鋸、拿著一切可以讓你致死的武器,我的腦海裡瞬間就出現一個模糊的畫面,當我打開時,熟悉的場景進入我的眼中。「呼……」,深吸一口氣, 輕輕吐,胸口起伏。小時候我很怕黑,最不喜歡的就是經過暗暗的房間,好像那坨黑黑的東西中,會突然冒出一道眼睛,所以腳步都會加速的經過,但每一次都會又忍不住的瞧了一眼。也許是小時候恐怖片看太多,我對鬼片和驚悚片的抵抗力特別低,我很討厭這種感覺。
我深怕自己打出來的文章像是篇無病呻吟,又害怕這一篇文章讓人感覺過度負面,又害怕這篇文章過度揭露自己的心境。刪了又刪,刪了又刪,打了又打。
這是我身為創作者必須面對的挑戰,面對於喜愛創作與害怕面對評論的矛盾心理。
害怕的事物可以無限多,只要我當下的念頭是負面的,且想像力強,非理智的思緒就會像病毒般無限延展,讓我非常焦慮。每一個問題背後都一個答案,我們的大腦在恐懼時會快速的運轉,答案會快速的被自己定下來。接下去問下一個問題,再一個答案,最後問題和答案會串連成一個我內心最害怕的結局。
對此,我深信不疑的答案,就是我會失敗。因為經過如此多的思考,自己在某個層面是相信自己的思考邏輯的,但這樣的思考是有毒的。是會傷害自己的,畢竟在最一開始的問題源頭就錯了方向,就像在思考迷宮中迴圈著。唯一的解藥就是行動。
回憶才湧上心頭,在大二時,當時因為失戀,過了一段很痛苦的狀態,這個痛苦的情緒,拉起深埋在心底的自卑感,就像埋在海底的塑膠垃圾,那是無法分解的,無可計量的自我懷疑蜂擁而上,就像無數的針用力的扎在指間,只能向外求救,在臉書上抒發心情,但又害怕自己被人當視為負面高壓者,或視為一個笑話,又祈求有人能夠照顧自己的心靈,「沒有一個人來救我」,「果然還是這樣」、「我就一個不直的被愛的人」,結果驗證了自己的懷疑,更加讓負面的情緒加強,這是一個自我毀滅的能量團,因為人際技能差,無法好好讓人認識,對於朋友更是無法坦然的交心,也沒有其他人主動來幫我,直到自己情緒麻木,最後,我尋求諮商的幫助。
直到現在我問我自己。我到底怕什麼呢?
恐懼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不敢做?是害怕改變嗎?害怕踏出舒適圈嗎?究竟在害怕什麼?害怕自己做不好嗎?
所以恐懼究竟是什麼?艾比蓋爾.馬許(Abigail Marsh)醫師是喬治城大學心理學副教授,她最近在科普影片〈恐懼的化學〉中說明,這個感受是身體部位做出的假設。
「恐懼是預期潛在傷害的心態,」,是一種制約,在恐懼狀態下的思考更是危險,那讓我不敢做很多事情,這不完全是壞事,有時候會過濾掉自己衝動做的危險事情,但也阻礙了內心真正渴望的行動。
恐懼如影隨形,理想我和現實我的拉扯,總是期待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很好的人,但效果不如預期時,總是特別的沮喪,心中的渴望在拉扯中不斷地被放大,遺憾不斷地被放大,像頭怪物般吞食著負面的情緒。我盯著螢幕不斷地工作著,想要填補那個遺憾。
夢中的我,一直奔跑著,不斷地跑著,似乎再追著什麼,雙腳不斷地變換著,背後有一股莫名的生物,追趕著自己,沒有任何聲響,在夢裡我聽不到任何聲音,聽到的只是一股像是窒息般的壓力壟罩著,耳鳴著,手腳開始不聽使喚的,沉重著,步伐慢去,背後那生物張牙裂嘴的撲上來,我驚恐的往後一瞧,那時我就醒了,再離開夢境前我看到了一顆星球在宇宙中漂流著,上頭只有一個我和我的影子,沒有什麼怪物。
現實中的不安和困乏
醒來,迷迷茫茫的狀態,沒有課的大四生活其實重心都是幾個任務:報告、社團營運、大型成果發表會、專題討論、行銷報告,等等,這些任務佔據了我大學最後一個學期,每一個任務我都很努力想要盡善盡美,我都想要讓底下的觀眾能夠好好理解每一個主題的重要性。在專題討論時,研討論文對我來說是一個大負擔,對於許多知識的的學術背景缺乏和英文能力的缺乏,讓我有些難過,儘管我知道一切都是可以經過刻意練習所克服的,但時間仍然不夠。
心頭喊著:「我不是沒有努力」,一個晚上看著簡報發呆,一直克服自己對
論文的不適應,不斷地對於論文中的敘述思考著,如果我是觀眾,我想要聽到什麼,會有什麼問題,不斷地去尋找答案。報告後,看著底下無人發問,心裡還真的有些空虛,「是自己講不清楚呢?」,「還是這個主題缺乏吸引力?」。
心頭說著:「也許是半吊子的努力吧」。
也沒有神傷太久,行程滿檔,參加社團的送舊,看著大家的感謝的話,內心其實很感動,其實自己是很渴望被人承認價值的,所以,我在團體的事情上總是很努力,但我並不在行社交上,對於開口講話總是有些生澀,在宴會上看著大家都找著彼此互相拍照,自己看著大家的照片,內心有些被觸動著,自己的內心似乎也渴望與人靠近,被人抓著一起開心拍照。正面和負面的心緒交錯著,看著卡片的評語,有種特殊的感覺,我似乎從大家的眼中重新認識過去的自己。在事情上的那般的積極和熱忱,看似我是個理智多過感性的人,但事實上,我只是在分享我擅長的事情,而分享的背後根源是我喜歡你們這些人,我想要多幫助你們承擔一些事情,好讓大家不會如此辛苦或是因我而有所啟發,這樣就夠了,而我所期待也就是大家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儘管不是我那麼好親近。
前些日子,在參加完畢業送舊,走在路上的我,經過幽暗的道路,兩旁是都是建築物,走過了四年,這場景通常是我回家的路上,並沒有甚麼特別的,我腦袋突然想到,如果人生沒有方向該怎麼辦?心之所向,必然有一個目標和渴望,那是支持人存活的信念,那我現在呢?我該為什麼而活?為了誰嗎?為了什麼夢想嗎?但是我現在腦袋裡什麼都沒有,我把這感受保存下來。
尋求外在的理解
聽著SIMONFROMLANTOWN的Next level,「要到達下一個層級,肯定會有碰壁、晦暗的撞牆期,但終究會等到天晴的那一天,就讓這首歌帶你一覽這條長路。」,聽著SIMON唱著:「說得太真,把多愁善感在旋律中放大,我就是隨時都能進入狀況,不需要帶入門的磁卡。把你帶負面的批判,淬煉成我進化的力量,不想要我的韻腳,坐著太久都快走了樣,都成為我探勘的方向,任何你錯過的我都帶著它,像她說的到頭來我都曉得。自己跟他們不一樣,不敢想像需要多久才能開花結果,說我孤芳自賞只是在等待個時候,寧願讓流過的淚和汗揮發在空中 你只是不了解我做白日夢的理由,Next LeveI Next Level」。
聽著阿達 feat. 嚴正嵐的明天的煩惱,聽著「每當我戴起了耳機,我聽不到了噪音,那空蕩蕩的捷運,現在只剩下我自己。我持續拖著疲憊的身軀,這是否也是你的日常生活出現的場景,這種感覺好像萬人皆醉我獨醒。我卻像是一口抽不到水的枯井你是否也有跟我一樣的處境,那可能我們擁有的是相同的屬性。
都忘了吧,我們不要想太多,都算了吧 我們不要再去說。日子就是日復一日不會有什麼不同,但是我們的生活還是一樣要過。煩惱就讓它早點睡 明天早上還要開會,生活就是這樣day by day不用苦惱了累不累,明天的煩惱就留給明天
你也回不去昨天,無聊的煩惱是過眼雲煙,你慢慢會發現。」
音樂是我人生的解藥,因為這些創作者告訴我:「沒關係,我陪你,我懂你,我也曾經如此過,而我走過來了,我想用音樂也陪你走過來」。
尋求解答
這個社會一直都在追求「正確」的事情,追求解決問題的方式,過了好久,心裡的那個小男孩仍在哭泣著。超理智的呈現的理智、邏輯、追求解決方法,這些姿態的背後是對於情緒的無能為力。在現代的社會,脆弱被視為一種不成熟,男性更是被教導不能哭,但事實上,許多男性反而是最不會處理情緒的。其實,不只有男性,有些女性也是如此。很多人對於處理自己的焦慮都是採取迴避姿態,儘管表現的具有邏輯、富有理性,但事實上,其中邏輯其實乏善可陳,總是不斷的迴圈,逃避你的提問,針對你的問題來刁鑽,雖然說的自己很開放,可以討論,但語氣感受上,卻感受不到他的誠意。「意氣之爭消耗了我們太多力氣了,讓我們很少真正在對的問題討論,更多的是在錯的問題討論對錯」。
我不禁想起冰山理論提到的,在我們言行之下,反應著我們的感受、認知、期待、理念、渴望和自己是誰,在言行的包裝下,我們錯過了多少接住自己的感受?期待?渴望?,我們理解自己的認知和信念如何組成的嗎?
而我的恐懼什麼呢?我恐懼什麼呢?
如果我的英檢沒過,我無法畢業,我所期許的未來是否灰飛煙滅。
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是我該做的,那些應該是我的熱情所在嗎?這些疑問的累積,成為了我的恐懼,現在的我像是缺乏了方向的一艘木舟,看著水面上的波紋漸漸地消失,我甚至不知道何去何從,那樣的恐懼感像是問著我,「我是誰?」。
生命中,不是單單活著就好。
生命中有一把火、一盞燈和一個方向,我們必須靠著這一把火,持續前進,探索也好,行動也好,每一個行動後的回饋、對自我的肯定,維繫著火焰的燃燒,如果要活著,心靈中不能沒有這把火焰,這把火焰可稱為信念,或是說信仰,支撐著自己想要活著的動力,並定義自己是誰。但是負面情緒是會澆熄火焰的,心靈上強烈的痛苦,都有可能讓自己那把火澆熄,我開始漸漸體會到那些那些想死之人的痛苦和迷惘,在長期缺乏價值感和自我懷疑的生活是過的多麼辛苦。
人生有夢最美,但夢碎了,要怎麼醒過來呢,這是我們要面對的;更有時候,人生是絕望的,為什麼說絕望呢?當自己缺乏選擇的能力,一切的決定只能仰賴他人來幫我做決定時,這樣的人生是有什麼希望呢?
「你看那些孩子好好活著的,搞什麼自殺?」,一個媽媽看著電視對著上高中的女兒說。
「你看厚……就是玩太多暴力遊戲,才會去校園殺人」,一個爸爸指著大學兒子鼻子碎念。
「你考這什麼成績?我給你那麼多補習費,你考什麼成績?」一個媽媽低頭小學的孩子大吼。
近期公視推出《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儘管現在已經上大學了,對於這些話還是很敏感,看著劇中的角色嘶吼著,那樣的生活沒有選擇的自由,卻也沒有勇氣反抗人生,我止不住的把自己投射到角色中,不禁哽咽。
在人際關係上,我們都擺出指責的姿態來表達我們的關心,我們都害怕揭露出自己的脆弱和不安,所以擺出不一致的言行,像個刺蝟豎起刺來保護自己,但冰山下的我們,是很渴望被愛和理解,我們期待對方能夠包容自己的錯誤,不會因為自己的錯誤而離開自己。但因為恐懼不安,讓我們無法慢下來的好好發揮同理心,來思考和感受。
在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是如此、對待自己亦是如此,理想我因為討厭現實的我,因為惰性、因為缺乏休息、因為沒有設想周到,而開始責怪外在因素,但我其實都知道,我只是在逃避,我開始對自己說謊,想要逃避來得到一些慰藉。
「我很努力在思考問題!」,我這樣跟我說。
我不是個堅強的人,但我總是希望自己堅強起來,內心叮嚀自己自己好好學習掌控自己,但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耍廢,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但想想別人都在好好努力時,就覺得好生罪惡,「半吊子的心情,要好好耍廢呢,還是好好認真呢?」。
我知道我與過去不同了,我學習了很多心理學,我也克服過很多挑戰。但如今恐懼捲土重來,但我欣然接受挑戰。我在今年所訂下的目標就是”Face the fear”。
在某一夜我與女友(前)的通話,我對著我女友(前)說著自己的不好,坦承了自己的無能,說著自己在社交上的膽怯、說著自己在英文能力的爛、說著自己諸多的不滿意,我發覺我越說越痛苦,就像對自己鞭打一翻,但內心卻隱約聽到我自己說:「我應該沒有那麼爛」、「我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我才沒有那麼可憐」。
很感謝我女友(前)並沒有批判我,而是不斷地提醒我的優點,告訴:「你也有你的好呀」,她承接了我的情緒,同時借我力量面對自己的情緒,好好傾聽自己的真心話,坦承自己有多脆弱,坦承脆弱有好難,但我做到了。
現在的我必須思考我所面對的一切現實,坦承那發自內心的不愉快,聽聽他的任性,也聽聽那想要好好變強的聲音。
在《當下的力量》此書也有提到,我們過於害怕未來的事情,將自己投注在虛幻的未來,我們自己就沒辦法聚精在當下,發揮自身當下的力量。
面對恐懼,我的建議……
在恐懼中,一定會有一段的不理性期,這時候的一個念頭、一個行動都可能會讓你的人生有不一樣的方向。
如果念頭是不斷地朝向負面,順應著自己的恐懼,不斷著把思考的焦距放在未來的恐懼,而現在的自己是不可能改變未來的,這樣的思考有毒,會侵蝕你的勇氣、體力和心力,漸漸的滋養你心中的恐懼。
接下來,就看你的認知了,有些人會開始責怪環境,將現實自己的歸因在外界,那人生的火焰就會逐漸熄滅,轉變成一種破壞,不論是自己或是別人。
所以,有些人自殺或是殺人,不敢死的,就可能呈現半死不活的狀態,漂流著。
有些人有接受到正確的資訊,建立正確的認知,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
儘管外在的環境每個人都不同,但自己仍然有選擇權的,那他可能會開始找到讓自己復原的方式,就像我,我就是開始寫文章,試圖將自己在這段心路歷程寫成文章,記錄下來,好讓未來的自己或是路過的讀者感覺到這篇文章的價值。而這個過程,我感受到自己的價值。
面對恐懼,我期許的是包容的態度,不論是自己,還是整個社會氛圍,可以容許我們在恐懼時哭泣,可以容許我們自暴自棄後,告訴我們一切仍有希望的,可以容許我們成績考差了沒關係,有學習到什麼才是最重要的,還是會有人愛你,可以告訴魯蛇們,你才不是人生的輸家,你永遠都還有機會,只要你不放棄自己。
在恐懼中接納自己的脆弱與不安,在恐懼中找到自己的信念,在恐懼中找到自己的力量。
PEACE 何昆陽2018.6.19面對恐懼,探索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