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進入社會就應該工作,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不工作,要如何頂天立地,要如何養家活口?
如果再深入想一下;為什麼要工作,絕大部份的人應該都會說,不賺錢,要餓死嗎?對啊!人生的主軸不就是賺錢,買房,成家,教養小孩,累積足夠財富,將來可以安穩退休,頤養天年。
工作和人生的關聯,當然不是那麼幾件事就足以涵蓋的。在那漫長的幾十年,除了半路走向創業或成為自由業者以外,大多數人都會泡在職場,隨之翻滾,也面臨各式各樣的變化。有些是自主的做出變動,更多的是因職場形勢的變化;被迫做出改變,一點也不由人。
漫長的職涯,面對最多的就是必須做出“選擇”的時間點。須要選擇的原因林林種種。例如,有好機會值得跳巢,有因不滿意薪水;想另謀高就,也有同事關係不睦自己求去,更有因不滿主管領導風格主動離職等等。理所當然的,能夠一路順風順水;飛黃騰達,在一家公司做到退休的,也大有人在。職涯百態,無法一一贅述。
就說我自己的職涯過程,曾經因為工作型態並不符合當時心中的理想,因此,儘管結婚了;還是決定過著當年頗為流行的‘’頂客族‘’生活。
“頂客”就是“DINK” (Double Income No Kid) 的諧音,指的是兩夫妻都工作,暫時沒有生育小孩的計畫。那種型態;除了積極賺錢以外,還會有比較多沒有太大壓力下的婚姻生活。我們維持那生活型態;前後歷經四年的時間。
直到進入跨國企業工作以後,雖然工作的可持續性比起先前的本土企業不確定性更高,我們那年輕的家庭終於開展了傳宗接代的傳統家族工程。第一個兒子的出生,成長,還有稍後的幾年學前教育,剛好和我的高強度工作節奏同步進行。這樣的兩面兼顧,給我很大的生活壓力。
在沒有要求上一代父老支援的情況下,我們和一般的年輕家庭一樣,必須工作和育兒兼顧。坦白說;實在非常困難。在家居和育兒方面,情況會更加複雜的是;若只能其中一人大部份獨立承擔,那困難度就變得更高了。
由於自認當時從事的是前途無量的工作,當然是全力以赴。其中一個特點是,一個月至少出差半個月。後來,隨著負責的國家增加了,我必須深入進行各個市場的基礎鋪排;還有後續的重要策略連結。除了不在家的時間變得更長以外,我已經成了十足的“空中飛人”。 在工作張力持續增加的情況下,我開始思考;我必須在家庭生活和育兒方面做一點什麼樣的補救。
為了降低我不在時,接送幼兒上下幼兒園的通勤辛苦,我們特別在東區買了小套房,以便出差時安頓家小之用,免去顛峰時間家人和擁擠的人潮擠在公車裡(當時第一條北捷尚未營運)。當然;那只是設法改善的一小部份,實際上最有能力承擔責任的我;終究是長時間不在家裡。這個缺憾是明顯擺在眼前的。
這議題在入職那跨國企業的前面七年始終如影隨形,我沒有一日不在設法改善,在職場和家庭責任之間取得適度的平衡。
不管同事面前的我;是英明神武的領導,還是一個天塌下來就是得我一個人去頂的人,我腦袋裡的自我盤算都是“極機密”的。因為,再怎麼說,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一點都跟團隊成員無關。我和同事一樣都是人,我當然會有自私的一面,也是最不宜和任何成員觸及的區塊。所謂“高處不勝寒”,大概就是這樣的景況吧!
這個私領域的議題;很大程度牽動著我的領導風格。我告訴自己,為了公司;為了自己,我必須盡可能虛化自己的“存在”。我認定,團隊成員變得更強;更團結,他們就越不需要我,他們的總體表現也會達到最佳的狀態。這樣;我就會有比較多的時間陪伴家小,也才是兩全的唯一良策。
反過來看,那是有可能被解讀成我這領導的價值在逐步遞減中。這會是很關鍵的“取捨”。在單飛各海外市場的航班上,獨處的時間非常多,凝望機艙外的白雲;經常陷入沉思的都跟這個有關。我必須在工作表現最佳的同時;也對家庭付出最大的心力。這是對自己,對家庭的一個承諾。
結論就是;我認為;我寧可獲得成功,但是冒著被公司認為低價值;而被辭退的風險,也不要因生意表現不佳;而被炒魷魚。
用我當年的自我比喻,我是個戰將,我的責任就是全力打勝仗,或是;馬革裹屍。回頭想起來,當時自己的心境;也許有點像古時候的大將軍馬援,或更像岳武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