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菁英的民粹煽動：查理柯克的校園鬧劇

〈虛假菁英的民粹煽動：查理柯克的校園鬧劇〉2024-09-28

　　在YouTuber上看到了一部標題中包含「社會主義、保守派、校園辯論」等字樣的影片，在影片前幾分鐘，我本來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不錯的美式辯論文化：不同立場的雙方說出自己的觀點，展開激烈交鋒。但越看越不對勁，看完第一組「辯論」之後，我就沒有打算繼續看下去了。

　　這部影片所記錄的活動是知名的親川普人士，政治名嘴查理．柯克（Charlie Kirk）－－一名在美國極端保守主義學校取得「榮譽博士」的虛假菁英在校園中設立了一個「證明我是錯的」的攤位，然後架設了麥克風讓不同意他觀點的人上台發表他的意見。

　　然而，我們可以清楚在這部影片裡看到的是：這名政治名嘴基本上並不真的想讓對方發表意見，他讓大學生站上台的目的，是為了在眾支持者面前羞辱對方（並讓團隊剪出這樣的影片）。對於他的支持者而言，他或許是足夠伶牙俐齒，但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他所做的只是在吊書袋，一點也沒有回應到反對者的問題。

　　在對話的前半段，這個保守派名嘴連續說了幾個人名，問學生認不認識，當學生回答不認識之後，他就趾高氣昂地擺出一副「我就說大學沒有用、你繳了那麼多學費什麼也沒學到」的態度。

　　而在對話的後半段（是的，中間的部分全部被剪掉了，也許是那段時間裡學生說了很多名嘴沒有辦法伶牙俐齒回應的實質意見），當學生指出他「白人特權不存在」的宣稱說明了他的白人至上主義立場時，他又接連搬出數個術語，非常聰明地說「我們不談歷史課、種族隔離、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奴隸制，這些我知道你會提到的東西。只簡單地問：在今天的美國，什麼事是白人可以作但黑人不能做的？」

　　然後，當學生用美國有色人種在就業上機會較差的數據做出回應時，柯克團隊中的一名非裔成員激動地上前細數他這幾年來做過的工作（全都是為保守派政治人物服務或競選的工作），並上前質問學生自己的膚色和「黑人名字」為什麼沒有讓他受到那些「所謂不平等」的影響。然後在歡呼聲中，影片就被切到下一場活動，另一場對「校園白左」的震撼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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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按下暫停鍵，檢視了留言區裡的留言，裡面一面倒地認為柯克大勝，認為這些「校園白左」毫無內容，證明了教育有多麼失敗等等。這很難不令人感到擔憂，因為即便這顯然是保守派陣營自己剪出來的，對自己最有利的片段，任何一個真的看了影片，並願意停下來好好思考的人都會知道，柯克和他的夥伴所說的話一點實質的說服力都沒有。

　　我們當然能夠明白那是一種很具有情緒渲染力的行動，因為那名左派學生不可能也不會願意去挑戰與抹煞那名非裔保守派的個人經驗。但只要我們拉開一點距離去想，當一個人用他自己個人經驗去駁斥一個針對全人類做出的統計結果時，我們會覺得有說服力嗎？如果不會的話，一個職涯順遂的保守派非裔人士的生活顯然也不能拿來推翻世界上存在著的種族不平等。

　　因為社會上的這些現象並不是如物理法則那樣「絕對」，而是關乎「機會」、「可能性」與「隱含的加權」，社會上的不平等顯然不是能夠被一兩個反例推翻的事情。但對這些保守派支持者來說，只要你能在電視上看到非白人、非二元性別的成功者，那些社會不平等的說法就通通都是鬼扯。甚至他們會說，被社會邊緣化的反而是白人。

　　點進去上傳這部影片，名為「真觀點」的頻道，發現裡面充滿了各種川普與范斯的演說或「教育記者」的對談片段。看起來，頻道名稱裡的「真」與川普的社交平台「Truth Social」有著一脈相承的邏輯。

　　就像全世界其他民粹主義政治人物、以及那些真正對社會造成危害的邪教在做的事情一樣，他們要讓受眾完全浸潤在自己的封閉社群，與其它的資訊相互隔離。一旦長期浸泡在這樣的社群裡面，之後就算給他們再多統計數據、完整論述也幾乎不會有用，領袖的一句「那不是真相」就可以輕易地推翻一切。

　　在過去的幾年時間之中，我們所處的社會也深受這種與社群媒體強結合的民粹主義政黨之影響，並且至今仍在承受相當嚴重的苦果。對於這樣的問題是否有可能被相對好地解決，我很難抱持信心。但愈是在這樣的處境裡面，就愈需要每個人盡可能地去思辨，並說出自己思辨之後的想法。

　　「言論自由」的一個重要核心在於讓真意見能夠在眾多意見之中被錘鍊與辨識出來，要避免言論市場繼續劣幣驅逐良幣，只有一說再說，讓更多還有能力且還願意思考的人能夠聽見，沒有任何輕鬆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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