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偷走了你的專注力?》閱讀筆記(十八):家庭,是孩童注意力狀況的關鍵環境〉2025-10-20
在聽完尼古拉斯醫師的經歷與說法後,海利不禁開始思考,那些被認為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孩子,是否也遭遇到了與焦慮的小獵犬、啃咬柵欄的馬相似的環境問題?相對於讓孩童自由奔跑、發揮想像力的社會環境,將人困在教室與考試的現代教育,以及令人充滿壓力的現代社會和家庭,是否正是造成那些注意力問題的核心因素?
醫師並非只能當「負責開藥的人」
海利拜訪的另一名專家,是在林肯郡老舊社區中執業的薩米.提米米(Sami Timimi)醫師,一名英國首屈一指的兒童精神病學家。
當薩米初抵達這座小鎮時,大部分的鎮民將他視作另一個「負責開藥的人」。他的診間接手了27名被診斷出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孩子,且都已經在先前的醫生囑咐下服藥「控制」。且不只是這些孩子,當地的學校也急切地希望其它具相似狀況的孩子也盡快開始服藥。
但薩米不希望這些孩子們只能依賴於這一種方法,他認為做為一名醫師,他有責任花時間了解這些孩子的生活與環境。透過一段時間的反覆會談,薩米認識到其中一名孩童(化名邁克)的狀況與父親兩年前離家的事件有關。
邁克在學校出現的種種情緒狀況與抗拒反應,都出現在父親離家之後。父親告訴邁克他會回來探望自己,卻一次都沒有出現,這讓邁克的內心陷入陰霾,將父親的離開歸咎於自己。薩米聯繫了邁克的父親,與其說明邁克的情況與他的診斷,並告訴邁克父親的離開不是他的錯。
在邁克的父親重新與邁克建立聯繫的幾個月後,薩米讓邁克漸進停藥。與親人的聯繫一點點地修補了邁克自我否定的問題,他不再抗拒一切,重新開始學習。薩米認為,只要我們有機會指出並處理那些潛在問題,注意力問題就有機會隨之解決。
注意力問題是後果,不是原因
薩米認為,如果醫師可以仔細傾聽,並提供實際支持(或者為其轉介、銜接資源),絕大多數因為注意力問題來看診的孩子,其遭遇到的問題,都能在環境改變之後得到改善。
他告訴海利,注意力不足過動症和肺炎那樣的疾病不同,沒辦法在一些標準的身體檢查之後,單純開藥治療病原體或其他生理問題。醫師的工作是與孩子和了解孩子的人交談,觀察其行為表現是否符合專業精神科醫師制定的檢查表,再給出可能的回答。
薩米表示,當一個孩子被診斷患有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時,就只是表示他「很難集中注意力」,完全無法說明「為什麼」。就像醫生聽一聽咳嗽的聲音,然後說「沒錯,這孩子咳嗽了」,這是一個正確的診斷,但這只是整個過程的第一步,而不是問題的答案。
關於這個問題的下一步,兒童心理學教授艾倫.斯勞菲(Alan Sroufe)與他的研究團隊提供了一種可能的說法。他們研究了200名來自貧困家庭的孩子,測量他們生活中各種生理的與社會的因素,希望能夠找出「生活中的哪些因素最可能使孩子出現注意力問題?」
家長的壓力,經常先於孩子的注意力問題出現
最開始,艾倫教授以為關鍵因素會在神經學領域,認為先天的生理因素應該佔據很大的比重。然而,隨著實驗的進行,他們發現無論是出生時期的神經系統狀態、還是嬰兒的早期氣質,都無助於預測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罹患率。
與之相對,最具指標意義的關鍵因素是「環境的混亂程度」與「家長的壓力程度」。研究發現,在多數的病例裡面,通常是父母的生活壓力先出現,孩子才出現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風險。艾倫舉了一個棘手的例子:「試著在被趕出公寓的那天晚上,給你孩子他需要的一切安慰」。
這個例子說明了兩個令人難受的真相:孩子們需要得到撫慰與安全感,才能培養出平靜、穩定的注意力。但壓力過大的家長很難做到,而且有時候這並不是他們的錯。就像前面幾個章節中我們提過的,在這個又急又快的社會裡面,無論貧困與否,多數人的生活壓力都比他們應當負荷的還要大。
雖然多數孩子遭遇到的狀況關聯到他們的家長,但指責他們並不會讓事情變好,甚至可能會為他們的家庭帶來更多壓力、衝突與潛在的負面狀況。無論是艾倫還是薩米,他們都相信改變這件事的關鍵在於更多的社會支持。如果我們有辦法為這些身處泥淖中的家長負擔些許壓力,他們的孩子也才有機會得到更好、更穩定的成長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