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來的人〉2025-03-29
最近比較常去跑步,因為感到了一種急迫性:在必要的時候,無論是盡一份力、或僅僅照顧好自己,充足的體力和耐力,都會成為不可或缺的基礎。在這些運動的過程中,除了體力、肺活量可能獲得提升之外,也得到了其他運動能力以外的收穫。
在現代生活裡面,我們大多數的活動都在椅子上發生。無論吃飯、工作、娛樂,我們坐在桌前,對著螢幕。經常只有手、眼、意識在行動。身體彷彿只是一架載具,而且,這架載具多數時候,都很大程度保持在待命狀態。
然而,就像「環保材質」的運動鞋,一陣子不穿,它會自己崩解。我們的身體也隨著我們的怠惰而變得陌生,就像沒有百分之百同步的EVA與駕駛員。不是不能動,但變得遲鈍笨重,不用說對抗襲來的使徒,光是遂行自己的意志,都感到僵硬痠痛。
跑步的時候,不只是把主要挪動的地方從雙手改到雙腿,我們的整個身體都在這項活動中,或者換句話說,透過這項活動,我們回到了我們整個身體之中。
我們的呼吸、心跳、肌肉使用都與活動更深入地相關。「身體才是主體」這一事實被赤裸裸對意識展示。
我們不再只是從螢幕外看著螢幕內,我們不是用手把來控制遊戲裡的主人公,我們就在風景裡、世界裡,當我們要移動我們的雙腿,我們就要移動我們的雙腿。一切是對齊的,出竅的靈魂回歸,強硬拆開的心物二元論被破解,從頭到腳自己就是自己,字面意義上的頭、字面意義上的腳。
我們從這裡「穿越」到了那裡,大地知道,如同一切歷史那樣被它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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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在跑步的過程一面與人說話,我們的步伐、語速與呼吸會形成一種新的穩定節奏。疲憊感會退居二線,讓運動狀態成為一個使話題現形的場域。
就像坐著聊天時不會突然站起來,跑著聊天也使得我們無法隨意停止。在這個狀態下,從那阻止我們展開運動的倦怠感,慣性給了自己一個更加積極的persona,讓我們更輕鬆第一直跑下去。就像自人們開始相信地動說的那一刻起,地球就不辭辛勞地繞著太陽轉。今日如此,明日也沒有道理不是。
我們跑著,就像一路跑回雅典的菲迪皮德斯、或跑到羚羊累倒的草原獵人。在文明大廈背光處的陰影之中,有某種人類共通的處境。在那裡,每個人都擁有一具完整的、能夠被相對全面地應用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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